沈家是极为重视传统的家庭,这一点母亲尤是。 或许是和母亲跳古典舞有关,沈眠总觉得,母亲浑身上下都有着一种古典美人的气质,像是从古代穿越而来一般。 而且不喜洋节,对新年等节日却极为重视。 因此大年夜前一天的一大早,沈眠就被母亲拉起来去超市采购年货。 沈眠昨晚温习江沉给她指出的知识点到很晚,一直到走进超市,脸上还满是困意。 超市里满是过年的氛围,放着新年好的喜庆音乐,放眼望去,一片鲜艳的红色。 沈眠挽着画漾的手,一边挑选对联,一边好奇地问:“妈,你怎么想到找我一起来了?”
往年,这工作轮都轮不到她和沈醉,向来都是被父亲独占的。 画漾撇了撇嘴,说:“我和你爸闹了点小别扭。”
“什么?!”
沈眠差点惊出海豚音。 自打她和沈醉有记忆起,俩人就没见父母吵过架。 小时候,其他小朋友的烦恼都是“爸妈怎么又吵架了”,而他们的烦恼从来都是—— “为什么爸妈还不吵架?”
年少无知时,沈眠和沈醉甚至曾经故意挑拨离间,可惜一眼就被识破,而后由沈醉挨下这顿毒打。 因而此刻,这消息于沈眠而言的震惊程度,堪比太阳从西边升起,沈醉考年级第一。 她晃了晃画漾的手,满脸八卦:“妈,说说,说说,为啥吵架?”
画漾面带绯红,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等会儿你陪我挑个礼物,哄哄你爸就好了。”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昨晚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她中途想到一个工作上的麻烦走神了一下,令沈冽觉得她对他的兴趣淡了吧? 太难以启齿了。 见母亲这羞赧的样子,沈眠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 于是识相地没再多问。 俩人逛完一楼,就去了二楼的零食区。 画漾往袋子里装了很多糖果和巧克力,打算新年的时候送到福利院去,沈眠见状,主动接过了袋子:“我去称重。”
“好。”
画漾温柔地笑了笑,又开始低头寻觅其他零食。 沈眠拿着袋子走到称重区,因为新年快到了,超市里顾客极其多,连称重的队伍都排了足有三四米。 沈眠躲过来来往往的人潮,好不容易挤到队伍末端,却感觉到袋子甩动的时候似乎碰到了什么。 她顺势望去,发现碰到的是一个穿着超市工作人员服装的女生。 “不好意思。”
沈眠道了声歉。 背对她的女生闻声转了过来,沈眠这才看清对方的容貌,心头一震。 她万万没想到,和叶宜遥的第二次相遇,居然来的这么快,而且是在这种场合。 比起上次看上去就惹人怜爱的素颜妆,今天的叶宜遥打扮精致了很多,红唇烈焰,令她看着多了几分高傲的气质。 但搭配她身上那朴素的工作服,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眠冷漠地移开视线,正想离开,却听到叶宜遥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俩已经在一起了?”
虽然那天沈眠说的是“在追他”,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俩绝对已经不只是单方面追的关系。 沈眠目光凛然,停下脚步与她对视,并没有否认:“怎么?你也喜欢他?”
叶宜遥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江沉对她来说算什么,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第一次见他,是江永青带他来为他父亲的行为道歉,并探望她住院的母亲。 后来她们发起捐款,江永青还捐了款。 母亲由此认定,这是一家善良且好薅羊毛的人家,于是经常劝她: 父亲的死已经于事无补,她们现在要做的,是为后半辈子的生活求保障。 所以实话来讲,她并不恨江沉,说喜欢他,更不至于,她不会恋爱脑到喜欢一个害死她父亲的男人的儿子。 但是,他是罪人的儿子,一样是罪人,这辈子,他及江家,都必须护她们母女衣食无忧。 可不久前,听说江沉和他外公闹掰了,现在是个穷光蛋。 叶宜遥本来还觉得有些无从下手,却没想到,原来他找了个更大的“金库”。 于是她上下打量了沈眠几眼,耸了耸肩说:“放心吧,我没打算拆散你们,毕竟……他欠我们家的,他还不起,你可以。”
沈眠愣了一下,昨天叶宜遥提出要住到江沉那儿,再加上学校论坛上那个帖子第一次出现的时间,恰好是她和江沉传出开房绯闻后。 她原以为,这一切,是因为叶宜遥喜欢江沉。 但现在看来,比起喜欢,她其实只是要找一张长期饭票而已。 江沉负担不起,叶宜遥就自然把目标转移到了她身上。 沈眠了然地问:“你想要多少钱?”
她问的不是“你想要钱?”
,而是直接问的“你想要多少钱?”
这种直截了当,让叶宜遥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开门见山道:“不多,一百万吧,对于你来说,应该不过一个月的零花钱吧?”
“确实不多。”
沈眠笑着点了点头,说出口的话却冷漠到极致,“可惜,这钱我就算打水漂,都不会给你。”
叶宜遥脸上笑意顿失,甚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那我就一辈子缠着他,你们下半辈子都别想太平。”
沈眠毫无惧意,盯着她嘲讽似的缓缓吐出三个字:“你试试。”
“眠眠!”
不远处画漾疑惑的轻喊打断了俩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叶宜遥看了过去,而后像是找到了威胁沈眠的把柄,笃定地笑:“沈眠,要是你母亲知道,你和一个穷光蛋在一起,你说她会怎么看呢?”
沈眠回头看了眼,画漾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看到叶宜遥,她好奇地问沈眠:“这是……同学?”
沈眠摇头,十分不客气地回答:“不是,神经病而已。”
如此直白的话,让叶宜遥的脸色越发难看,她看向画漾,强扯嘴角说:“阿姨,您是沈眠的母亲吧?您知道,您的女儿……” 说着,故意瞟了沈眠一眼,似乎是在威胁:你答应给钱,我就可以不说下去。 但沈眠没理她,平静的神色看不出一丝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