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着夜婷走向后宫偏僻之处,凤琉裳没有想到,此时慈宁宫中,千城诀正为了她与夜霓裳剑拔弩张的僵持着。不知走了多久,她见四周越来越冷清,连洒扫的宫人都看不到,心里不禁有点疑惑。夜霓裳说傅惊鸿身体不适,特意请她来为其诊治,看似是看重关怀傅惊鸿,可是如果真的爱护她,又怎么会让她住在后宫如此偏僻之地呢?而且傅惊鸿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故意诱她来此的假信?凤琉裳微凝了一下眉头,夜霓裳和傅惊鸿两个加在一起,要做的事情肯定是对她不利的,然而现在她一下子也不能完全明白她们要做什么,不过加以小心是必须的。终于前面引路的夜婷停下了脚步,凤琉裳抬目看去,只见她们走到了一处小小的宫院之外。宫门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匾额,看着也有些破旧,上面写着冷秋轩三个字。看来这里就是傅惊鸿的居所了。果然夜婷伸手一指道:“凤小姐,就是这里了,您自己个进去吧,奴婢要回慈宁宫了。”
凤琉裳微一怔,夜婷幽然一笑,转身便走了。看着夜婷很快走远,凤琉裳心里越发的戒备起来。特意请她进宫为傅惊鸿医治,却把她一个人扔在冷秋轩外,这样古怪的行径,背后肯定有着什么,她不得不防!不过再防备,也得进这个冷秋轩,她若是不入这个局,只怕也引不出局中人,也无法真正脱身。抬头再看了看冷秋轩的匾额,凤琉裳淡淡一抿唇,缓步走了进去。冷秋轩并不大,除了主室之外,两边有两列小小的厢房,而整个宫院之中连个宫女都没有,原本摆放的花草也长得很是凌乱,凤琉裳扫了一眼,觉得这里连她待过的冷宫都不如!傅惊鸿住在这种地方,也说明夜霓裳并不是真正疼惜她。凤琉裳一边走一边目光四扫,忽而一声惨叫陡然传了过来,她不禁一惊,瞬间止了脚步,接着那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那声音听着扭曲尖利,十分的吓人,然而凤琉裳还是很快听了出来,那是傅惊鸿的声音!她眉头一凝,看来傅惊鸿还真是身子不适,她想了一下,就快步向主室走去。一推开门,凤琉裳忍不住轻咳了一下,这房间似是日久没有人打开,居然积了灰尘。她用手挥了挥,把飞尘挥开,目光向里面看去。一看之下,她不禁一怔,室内桌翻椅倒,甚至还有许多的碎瓷凌乱的在地上,而一张更加凌乱的长榻上,一个女子痛苦的缩在上面,不住的捂着头尖叫惨呼,像是发疯了一般!凤琉裳躲过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快步走到榻前。傅惊鸿只是捂着头惨叫,压根没有发现有人来,凤琉裳见状,拿出自己的针囊,迅速的拔出三枚银针,出手如电的刺进了傅惊鸿的身上。惨叫声立止,傅惊鸿双手颤抖着极缓慢的放下来,凤琉裳看清她凌乱额发下的面容,不禁眸子一凝,后退了两步。当初傅惊鸿号称惊鸿仙子,美艳盖京华,可现在她的脸上竟然有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而有些却在感染发脓,甚至她脸上还散发出了一种腐败的味道!更让凤琉裳感觉震惊的是,这些伤口明显都是用指甲抓出来的,从形状和力道可以看得出来,这都是傅惊鸿自己抓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痛苦让她如此自伤自残?傅惊鸿似是太久没有见到人,目光迷蒙了好半天才慢慢聚焦,待她看清站在她眼前的人是谁,她突然一扯嘴角,尖叫了一声,便扑了过来。凤琉裳原本就后退了两步,此时转身向门口跑去,傅惊鸿却像疯了一样,又冲了过来,不过她一脚踩到一块尖利的碎瓷片,登时惨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她匍匐在地上,不顾得脚上血流不止,强撑着要爬起来,然而不小心之下,她手掌又按到了一块碎盏之上,鲜血登时迸出,她惨叫一声,尖声叫骂了起来。“凤琉裳你这个贱人,你还有脸来见我!”
此时凤琉裳已经站在了门外,她冷冷看着门内狼狈之极的傅惊鸿,语气淡淡:“我为何不敢来见你,傅惊鸿,你这话未免说得太过奇怪了。”
傅惊鸿似是怔住,她刚才一眼看清是凤琉裳,只觉得气怒攻心,行动不受控制,此时被凤琉裳冷冷几句话压过来,只觉得心头有一种绝望又莫名带着希冀的情绪缠绕着她。她似哭似笑,带血的双手抚上自己的脸,道:“你是大国医,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对不对?”
见她情绪变化如此之快,凤琉裳微皱了一下眉头,其实刚才她看到傅惊鸿的惨状,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记得她上次对傅惊鸿暗施了一针,那一针可使她不时头痛。莫非她变成这样,就是因为那一针?这样想着,凤琉裳又很快否定了她的想法,她下的针她自己清楚,那只是她给傅惊鸿的一个教训,那一针确实是会让她痛苦不已,但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此时傅惊鸿又哭叫着爬了过来,连声道:“琉裳表妹,你救救我,快救救我,我好痛苦!”
凤琉裳微凝眉头,看着傅惊鸿,淡淡道:“你起来坐到那边的榻上,我给你诊脉。”
傅惊鸿破天荒的没有反驳,她慢慢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一边的长榻上坐了下来,她惊惧不安的目光,竟然十分期待的凝了过来。见她如此,凤琉裳只觉得有一种十分荒诞的感觉,差点怀疑眼前这可怜又狼狈的女人是不是傅惊鸿了。傅惊鸿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啊,当初被千城诀当街羞辱,她可是要自尽的,如今她也被折磨的如此模样了。心里叹息了一声,凤琉裳走过去,心里依然带着防备。“你把手伸出来。”
傅惊鸿听话的伸出手,凤琉裳看过去,不禁又是一怔,那曾经皓腻如玉的手腕,如今也是枯枝一般了。她手指搭上傅惊鸿的手腕,不过片刻,她眉头微微一凝,便收回了手。“怎么样?”
傅惊鸿焦急的问,她实在痛苦的无法忍受了,就算是凤琉裳为她医治,她也愿意接受。凤琉裳不答反问:“你最近身体有何异样?”
傅惊鸿眉头紧紧的拧着,目光急闪,似是不愿意回想那极度的痛苦一般,半天才涩声道:“我的头好痛,每天都好痛,痛的我好想去死,可是我又死不掉!”
凤琉裳听了,沉吟了一下,很淡然的道:“你中毒了。”
“什么毒?”
傅惊鸿一怔,随即大声急问。“我也不确定。”
凤琉裳轻摇了一下头,她刚才已经看过,她刺进傅惊鸿身体里的那枚银针早不见了,而她体内却有古怪的毒素,只是诊脉,她确实无法判定是什么毒,而能导致人头痛的毒也有很多。“你为什么不能确定?你不是大国医的传人吗?”
傅惊鸿惊问,只觉得心中绝望又痛苦,声音又尖利了起来。凤琉裳淡淡睨她一眼,道:“我是大夫,但是不是神仙。”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丸药出来,递给傅惊鸿,“这个可暂解你的痛苦,你要不要服下?”
傅惊鸿一愣,目光闪过一丝疑惑,并没有接过去。见状,凤琉裳轻然一笑,伸手把刚才刺进她身体的三枚银针拔了出来。她的动作很快,傅惊鸿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熟悉的刺痛一下子窜了上来,她尖声一叫,便哀嚎了起来。凤琉裳看着她痛苦惨呼,眸子无波,道:“这针拔出,你体内的毒性会继续折磨你,若你不愿意吃下这药,那我也不勉强你了。”
她说着便要把药收起来,傅惊鸿疯了一样一把夺了过去,也不用水冲服,直接用牙嚼碎便咽了下去。那药的效果很快,不过片刻,傅惊鸿便感觉刺痛减轻,她也不至于再惨叫了。她拧眉看着凤琉裳,艰难的道:“你能帮我解毒的对不对?”
“这个不一定,我虽然是大夫,但是也不是什么毒都能解的。”
凤琉裳语气依然不急不徐,“而且要解毒,我得先确定你这是什么毒,但是一时之间,我根本无法确定。”
“那怎么才能快点确定是什么毒?”
傅惊鸿又急问。凤琉裳微一勾唇,似笑非笑道:“最快的办法就是问给你下毒的人了。”
“你!”
傅惊鸿一听不禁脸色一变,只觉得凤琉裳是在耍她,可是她转眼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怔怔道,“会是谁给我下的毒?”
“不用看我,肯定不是我。”
凤琉裳嘲讽的收回目光,向门口走去,“今天我来是奉太后的命令给你瞧病的,如今病已瞧完,我先回去复命。”
见她说走就走,傅惊鸿突然从榻上跳了下来,不顾脚上疼痛,快步冲过来拦在她面前,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我的头痛怎么办?”
“我说了,那药可以暂止你的疼痛,你现在什么也不用担心。”
见傅惊鸿神色扭曲的挡在自己面前,凤琉裳有点不耐烦的道,“而且既然你不知道谁下的毒,我留在这里也没用,回去的话我倒可以查查医典医书,找出你中的是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