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正想说什么,斜刺里却走来一个人,却是长亭寻了过来。他从小道上过来,没有看到山石旁的陆晚,径直急步朝着李翊走过去。“殿下,方才长奕来传话,说是姑娘的病又犯了,不肯吃药,吵着要出去放花灯……”李翊一听,长眉不觉蹙起,转身就走。陆晚自是知道长亭嘴里的姑娘是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着走。四周安静下来,陆晚呆了片刻,打起精神上前敲开了尚梨宫的门,求见兰贵妃。虽说她是借兰贵妃来逃避李睿的怀疑,但她也是真心想来看望兰贵妃,不知她到底是病了,还是和晋帝置气了?出来迎接她的是宫女白芨,她见到陆晚很高兴:“陆姑娘怎么来了?我家娘娘前几日还念叨着你呢?你身上的伤可大好了?”
陆晚笑着回了她的话,问她:“娘娘最近身体好吗?”
“我身体好得很。”
不等白芨回话,兰贵妃的声音已经传来。陆晚抬头看去,兰贵妃一身素净衣裙,站在院子里笑吟吟的看着她。兰贵妃没有去参加乞巧宫宴,却在尚梨宫里的院子里摆了几案,上面陈列着各色时令瓜果,还有自制的烙巧馍饼,关起宫门带着白芨几个贴身宫女,按着民间习俗过乞巧节。兰贵妃邀了陆晚入席,问了她身体的情况,陆晚一一答了。刚坐一会,尚梨宫的门就被敲响了,陆晚心口一紧,可进来的并不是李睿,竟是晋帝。陆晚与一众宫人连忙跪下请安,兰贵妃却不满道:“陛下怎么来了?”
听语气,都知道兰贵妃不欢迎他,也不起身迎他,更不邀他入席。晋帝见陆晚也在,脸上颇是挂不住,板起脸道:“这是朕的后宫,朕怎么来不得?”
一面说,一面却是挨着兰贵妃坐下来,瞅了眼桌子上的吃食,笑道:“难怪不去前面赴宴,敢情是偷偷在这里吃独食。”
白芨等人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兰贵妃看了眼陆晚,没好气道:“有晚辈在呢……”陆晚起身的瞬间,不小心看到晋帝在桌子底下拉住兰贵妃的手,脸上一红,连忙告辞。兰贵妃正要留她再坐会儿,尚梨宫的大门又被敲响了。这一次进来的正是李睿,他一眼就看到了陆晚,心里的愤怒不觉就矮下去了——她既然在尚梨宫,那方才她就没去过紫芜宫。下一瞬,他又看到了晋帝,与兰贵妃并肩坐着,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父皇早早离席,原来是来这里陪兰贵妃单独过节了。李睿心里刚压下的愤恨又被激起来了。面上,他却是恭敬的朝两人行礼,晋帝问他:“你怎么来了?”
李睿恭顺道:“先前听说兰娘娘身子不适,儿臣来看望一下,顺便接阿晚回去——天色不早了,宫里的路她又不熟悉,儿臣怕她走丢了。”
晋帝听了,满意一笑:“你果然是个懂事又贴心的,好好送阿晚回去,别让你姑祖母担心了。”
李睿应下,与陆晚一同告退离开。出了尚梨宫的门,李睿回头打量着陆晚,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突然想起来尚梨宫了?”
陆晚低着头往前走:“有一会了。我也同殿下一样,听说兰贵妃病了,就来看望一下。”
李睿道:“你应该多往明粹宫走走,母妃虽然不介意,但怕外人说你与她不亲,反而与旁人亲。”
陆晚心里冷然,面上轻轻‘嗯’了一声。等他们回到宴席上,宫宴已经结束了。因着晋帝的离席,再加之赴宴的姑娘公子们,一个个都盼着宫宴结束,好早点离宫去过民间的乞巧节。游花市,去河边放花灯祈祷,可是比呆在这里有意思多了。荣贵妃见晋帝也走了,大家也没什么心思,干脆就将宫宴早早散了……出宫回去的路上,马车走得很慢,路上到处都是提着花灯四处游玩的百姓。兰英被外面的喧闹吸引,忍不住挑起窗帘朝外看去。彼时,马车刚巧经过护城河,河边的两边围满了放水花灯祈祷的百姓,河里早已漂起一盏接一盏的各色水花灯,漂亮极了。兰英满是羡慕,指着那成片的花灯对陆晚道:“姑娘你看,多漂亮!”
陆晚这样的身份,自是不能像这些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一样,聚在河边去放水花灯,她看着眼睛晶晶亮的兰英,笑道:“等下回了府,你去寻吴表哥,让他带你去河边放水花灯。”
兰英俏脸一红,嗔怪道:“姑娘,你就知道打趣我。”
陆晚知道她害羞了,笑道:“我不能去放灯祈祷,你替我去放,祈祷我能早日寻到阿晞。”
兰英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姨娘在天之灵,定会保佑我们寻到小少爷的。”
陆晚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叹息道:“但愿吧。”
今日见到晋帝一切安好,上一世的命运不再重演,陆晚心中大石放下,惟今只愿弟弟阿晞一切安好,平平安安的等到与她团聚的那一天……回到府上,兰草伺候她沐浴更衣,兰英悄悄出府去了。今日在紫芜宫的一番惊吓,陆晚感觉身子很累,早早就上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陆晚感觉自己被抱起,有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她瞬间惊醒,睁开眼睛一看,不觉呆住了。满天星河在眼前闪烁,男人侧脸近在咫尺,冷峻的眉眼在星河的映衬下,竟像用画笔勾勒出来一般。陆晚仿佛做梦一样,直到李翊将她放下,拉着她的手上了马车,她才怔怔回过神来。“殿下……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李翊拿起一边的包裹扔给她,“先把衣裳穿上。”
陆晚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脸‘唰’地一下子烧得通红。她身上穿的,竟是清凉的寝衣?!他就这样子将她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