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闻言,抬起头来。却是罗衡。罗衡眸光里飞快闪过一丝狐疑。贾策前段日子从登州回来,他还特意去见过他,当时他并未透露主公要回来的讯息。为何会这么突然?不由的,罗衡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到了站在孟楼二楼的陆佑宁。他的眸光顿时一紧——难道他竟是为了她决定提前回来的?“先生无需胡乱揣测,孤提前回京,自有章法。”
男人竟是一眼看出了罗衡心里的猜测,淡淡道:“睿王提前败局,父皇立储之心已定。但你要明白,整个大晋,只能有一位太子。”
如果让父皇定下李翊为太子,那他这个前太子,就真的要永远成为前太子了……罗衡眸光一震,再次匍下身子,惶恐道:“是老朽无能,没能操控睿王成事,影响了主公大业,老朽罪该万死。”
李照回眸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孤知道先生已尽力了。是翊王之能,超出我们的预料。说到底,是我们太过轻敌罢了。”
说罢,他伸手抬了抬,示意罗衡起身。罗衡谢恩起身,询问道:“主公回京匆忙,若是不嫌弃,老朽有一处小院,主公可以暂时委身……”李照摆了摆手,道:“你的身份已引起翊王一党的怀疑,孤已同阿策说好,暂时住他的府里。”
罗衡一听,不由急道:“可贾探花此人,其心似有动摇,老朽怕他会出卖主公……”李照勾唇淡淡一笑:“你是说他与佑宁表妹的事?”
说到这里,他再次抬眸看向楼上的陆佑宁,道:“当初是孤让阿策代为照顾佑宁的。我了解她的性子,她喜欢一人也快,忘记一个人也快,所以她将我忘记喜欢上其他人,很寻常。”
说罢,他收回目光,阖上眸子冷声道:“走吧,送孤去贾府。”
罗衡应下,马车转动起来,离开了孟楼……二楼的窗栏上,陆佑宁与陆晚说着话,她蓦然觉得有道熟悉的目光似在看着她。她循着目光朝楼下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街道。她心里莫名不安起来,胸口慌慌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陆晚回头见她脸色不对,关切问道:“你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
陆佑宁摇摇头,道:“无碍,可能是有点累了。”
说罢,她告辞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陆晚送她下楼去。陆佑宁走后,陆晚又与吴济将酒楼的事确认了一遍,确定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就放心回去了……马车很快回到郡主府。到了大门口,陆晚刚要下马车,外面却是传来一阵喧哗声。不等陆晚掀起帘子去看,秋落已打起帘子,冷着脸道:“姑娘,柳姨娘闹着要见你。”
其实自陆骐被陆承裕罚打板子关起来后,柳姨娘这两天已跑到郡主府闹过两三回了,一直嚷着让陆晚出面,让陆承裕放了她儿子。陆晚一直懒得搭理她,她来一次,就命人将她赶走一次。可没想到她竟又来了。陆晚朝外看去,却见这一次来的不止柳姨娘一个人,她身边还带着七八个婆子仆人,抬着三个贴着红纸的箱笼。而她的身边还陪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妇人。待陆晚看清那妇人的举止打扮,一张脸彻底冷沉下去。那边,柳姨娘并没有发现陆晚的马车就停在她们后面,正拎着腰身在训斥郡主府守门的下人们。“你们瞎了狗眼,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你们郡主的小娘,你们郡主见了我都要礼让三分的……”“赶紧打开门,让我们进去,莫要误了吉时。”
郡主府的下人,早已得过陆晚的叮嘱,不会放她进去。所以那些下人守着门口,寸步不让。“夫人回去吧,我们郡主不会见你的。”
柳姨娘听了,立刻柳眉倒竖,尖着嗓子嚷道:“我今日来,不是来找你们郡主吵架的,是来替我儿子纳妾的。若是耽搁了你们郡主身边的丫鬟嫁人,只怕要你们小命……”“住口!”
忍无可忍,陆晚一声厉喝打断了柳姨娘的话。柳姨娘先是被厉喝吓了一大跳,等回头看到是她,连忙迎上来,涎笑道:“二姑娘,终于见到你了,姨娘我今日来找你,是有好事呢……”“你闭嘴,马上把这些东西抬回去,莫要脏了我的地方。”
陆晚冷冷瞪着她,开口毫不客气。柳姨娘闻言,先是愣了愣,下一刻却是暴跳如雷。“你真是不知好歹,我儿子贵为堂堂镇国公府的四公子,来纳你的丫鬟为妾,是给你们脸了,你竟敢赶我们走……”原来,陆骐被关进柴房后,伤口痛得他天天哀嚎着喊柳姨娘救他出去。柳姨娘求过大长公主与叶氏,都不管用,又来找陆晚,可陆晚又不见她,走投无路之下,府里的白姨娘却是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替儿子纳兰草为妾。柳姨娘初初是不同意的,她的儿子虽然只是陆家庶子,但身份却一般的世家子弟矜贵多了。那怕是要纳妾,也是要纳大门大户出身的正经姑娘,怎么会要一个出身卑贱的小丫鬟?可白姨娘告诉她,只有纳兰草为妾才能让陆晚消气,如此才能让陆承裕放了陆骐。柳姨娘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所以当即就带着聘礼上门来,替儿子纳兰草为妾。为表诚意,她还特意带了一个媒婆过来。她以为,只要她开口,陆晚必定会答应的。毕竟,儿子肯要兰草,是她的福气。可没想到,她信心勃勃的来,还未开口,就在陆晚这里碰了壁……想到这里,她越发的气愤,对陆晚道:“你别自信过了头,小心害了你丫鬟一辈子。”
陆晚冷冷睥着她,一字一句冷声道:“我说过的,那个畜生给兰草提鞋都不配。”
“你……”柳姨娘被她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滚!”
陆晚说罢,再不搭理她,跨进大门。柳姨娘回过神来,在她身后喊道:“陆晚,若是你不让世子爷放了我儿子,明日你酒楼开业,我就去你酒楼闹,让大家都知道你丫鬟的丑事!”
闻言,陆晚眸光一寒……当晚,镇国公府柴房突起大火,陆家四子葬身火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