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风浪停息,陆晚瘫软在李翊怀里,闭着眼睛,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李翊却一点精力褪却的感觉都没有,他双手撑在她的头顶,沉沉看着她,看了许久。半晌后,他终是喑哑着嗓子问道:“你拿铁矿图同父皇交换什么?”
听到他突然发问,陆晚有片刻的怔愣。迟疑片刻,她睁开眸子如实道:“换我与阿晞两条性命。”
她的嗓音里也带着欢愉后的嘶哑,可同时也透出一股凄凉。闻言,李翊心口一窒,片刻后又沉声问道:“还有呢?你还答应了父皇什么?”
其实有些事情,不用问李翊也知道。可他就是想亲耳听她说出来。陆晚撇开头,又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了……”李翊眸光一沉——她又在骗他。他都已经听长亭说了,兰英近期会成亲出嫁,陆晚还将孟楼当成嫁妆送给了兰英。一看就知道她是为了离开在做安排了。可她安排好了身边的所有人和事情,却唯独将他落下。她照顾安排身边所有的人,可却对他不管不顾?难道他就可以完全不在意?想到这里,李翊心里又窒痛起来,坚毅的面庞在黑暗里绷得更紧。一时间,屋子里又静下来,只听到雪粒打在瓦片上的沙沙声。屋里的火盆渐渐熄下来,屋内的气温降下来,有寒意从帐幔外渗进来。两人的身体都裸露在外,陆晚被寒气冻醒,等身体恢复了一点气力,想到自己也该离开了。可她刚刚动了一下身子,就被卷进了他的怀里。与她不同,李翊的身体像一团烧得最旺的热焰,再次将她吞噬。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轻缓了许多,似又回到了两人最恩爱甜蜜的时候,他将她抱在怀里,如珍似宝,连吻都变得缠绵轻柔起来……不知过去多久,外面的风雪停下,廊下的风灯油尽灯熄。天边泛白,屋子里漏进天光,在帐幔里投下白雾般的光影。李翊看着怀里累到睁不开眼睛的陆晚,正要拿过被子给她盖住身子,下一刻,却看到了她后背上那点鲜红欲滴的朱砂痣。她肌肤莹白赛雪,衬得那颗朱砂痣格外耀目。李翊手中动作一滞,体内沸腾的热血,瞬间停息下来。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两声轻微的敲门声,长亭隔着房门轻声禀道:“殿下,长栾那边有事发生。”
长栾这两日正是奉李翊之命去盯梢聂湛的,他那边出事,就是聂湛那边有事发生。而聂湛在做的事,是在替陆晚抓拿陆鸢。难道是陆鸢逃脱了?想到这里,李翊神情一凛,连忙拿过被子盖到陆晚身上,翻身下床,拾起地上的衣服穿好,打开房门快步走了。身后,陆晚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离去,心口钝钝的痛着。方才,她虽然闭着眼睛,却也明显感觉到了他动作间的停滞。所以她忍不住睁开眼偷偷朝他看去,刚好看到他的目光盯着她的后背。看着他瞬间冷沉下去的眉眼,如此,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昨晚两人在一起,他只字未提画像的事,但陆晚知道,虽然画像已烧,却已在他心里落下痕迹,他终究是在意的……想到这里,陆晚心里苦涩难言,眼泪再次滚了下来。但很快,她又安慰自己,自己终究要离开这里,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若是他心里对她存着介怀,等将来她走后,他或许就能早点将她放下忘记,反而是件好事……如此,她抹了眼泪,打起精神,顾不得身子酸痛,下床穿好衣裳,再去捡地上散落的玉石子。玉石子散落得到处都是,陆晚堪堪捡完,就听到秋落在外面道:“姑娘,你醒了吗?聂将軍派人过来,有事禀报。”
陆晚连忙让秋落进来,问道:“聂将軍可是抓到陆鸢了?”
秋落面色很凝重,摇头道:“聂将軍说,明明看到陆鸢进了镇国公府,但大长公主一直咬定说没有看到人,不许聂将軍的人搜府……”“姑娘,聂将軍怀疑是大长公主故意将陆鸢藏起来了,可如今此案是交由南安王在查,没有他的命令,那怕聂将軍以寻找小妾宛宛为由,也不能擅自闯进镇国公府去拿人。”
“可若是一旦陆鸢现身,或是落进南安王手里,姑娘你就危险了。”
说到这里,秋落已是一脸急色。大家都明白陆鸢的关键所在,她一出现就会揭发睿王之死的真相,到时就会危害到陆晚。听到秋落的话,陆晚神情瞬间凝重起来。若是真如聂湛所言,是大长公主故意将陆鸢藏起来了,那么事情就麻烦了。自李照现身后,大长公主已明显是他的人了,上次在皇上面前,也是她极力帮着李照说话,最后皇上才没有将李照打入大牢,而是关进了储秀宫。储秀宫是前皇后的宫室,皇上此举,看似无意,可落在大长公主与李照眼里,意味就不同了。皇上愿意将李照留在宫里,还关进前皇后的宫室,其实就是皇上内心还是将李照当成他与前皇后的嫡长皇子。如此,大长公主在看明白了晋帝的心意后,投靠李照的心意就更坚决了。所以她会将陆鸢交给李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