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既然决定了要置陆晚于死地,自然要先与陆晚划清界线,免得将来揭发她之时,受她连罪。毕竟,诛杀皇子皇妃,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金嬷嬷听到大长公主的吩咐,已是明白了她的打算,眸光里不由露出了一丝不忍。但大长公主的命令她是从不违抗的,所以迟疑片刻后,金嬷嬷点头应下,出去安排去了。陆承裕也看出了祖母的决心,他怔怔看着满脸寒霜的祖母,痛心道:“祖母,阿晚是我们的亲人,祖母为何要对她赶尽杀绝?”
陆承裕知道陆晚因为出身低,一直不受祖母待见,但他却想不明白,祖母为何一定要对她赶尽杀绝?在他看来,陆晚除了不太听从祖母的话外,并没有做出对陆家不利的事来,就算之前她告发陆骐,也是陆骐犯错在先。看着孙子对自己一脸失望不解的样子,大长公主闭了闭眼睛,沉声道:“你或许觉得祖母对她太过无情,但之前有许多事情,是祖母没有同你说罢了,祖母并不是无缘无故这般对她的。”
天光暗下来,屋子里灰沉沉的,陆承裕的神情看起来也灰暗起来。他无力道:“我知道,祖母一直怀疑父亲身上的毒是阿晚下的,还有阿晞的身世,也觉得是她故意隐瞒,所以对她怀恨在心……”“她何止是做过这些事情?!”
大长公主冷声打断陆承裕的话,气恨道:“你可知道,你四弟骐在柴房被火烧死,是她命丫鬟放的火。她还勾搭陈王拿当年旧事威胁本宫。如今更是不怀好心,故意将佑宁藏在她的酒楼里,唆使佑宁跟贾策私奔,要害了佑宁终身……她处心积虑的谋害我们陆家,她何时将我们当过亲人?!”
大长公主越说越气,声音不觉拔高,声色俱厉!单是冲着陆晚给陆继中下毒,害得儿子成了如今这般活死人的样子,大长公主就没打算放过她。而如今,大长公主已踏入前太子的阵营,更是与陆晚翊王势不两立,所以于公于私,她都绝不会再放过陆晚……陆承裕默默听着,神情越发无力起来。他道:“以前过往事非,孙儿不想再提,如今,我只想问祖母一句,你是不是真的与前太子勾搭在了一起,在替他做事?”
问出这句话时,陆承裕的眸光一直紧紧盯着大长公主,神情紧张不已。听到‘勾搭’两字,大长公主脸色冷沉下去,冷斥道:“什么勾搭,大殿下是皇室正统,当年他受奸人所害才不得已假死离京避祸,如今他沉冤归来,本宫身为大晋长公主,自是要匡扶正义,铺佐他上位,本宫行的是正道。”
见祖母亲口承认下来与前太子的关系,陆承裕眸光一震,心中最后那点希望也破灭了。片刻后,他苦笑道:“祖母,告诉您一个消息,葳葳她有喜了……”葳葳是陆承裕过门不久的新婚妻子,昨日刚查出了有喜,陆承裕本想等到今日吃年夜饭时,一家团聚的时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大家,可没想到却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听到孙媳妇有喜了,大长公主欢喜不已,迭声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们陆家有后了。”
陆承裕神情里却写满了忧色。下一刻,他起身郑重在大长公主面前跪下,嗑头恳求道:“祖母,你很快有曾孙了,我们陆家要出新一代的人物了,我恳求祖母看在我未出世的孩子份上,不要再插手朝堂的事,更不要再替前太子做事,以保我们陆家平安度过此次动荡……”自从晋帝遇刺以来,朝堂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朝野动荡难平!翊王与睿王之间的争夺更甚,还有一个不被外人知道的前太子也牵扯其中,朝堂间已不止混乱可言了。等到了今日,荣贵妃与睿王母子双双遇害,朝野震荡,更是人人自危。陆承裕为人虽然不太精明,却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要低调行事,尽量不要去招惹皇子和朝堂间的事,以保镇国公府顺利度过此次灾劫。所以那怕陆佑宁被祖母抓回府里,他都没有再去找陆晚商议,一则是她自己自顾不暇,不但要替翊王翻案申冤,还被冠上谋害荣贵妃的罪名。二则她是翊王的人,是漩涡之中的人,陆承裕身为世子爷,为了保全镇国公府上下二百多口人,都不得已在此时与陆晚保持距离。他原以为关起门过日子,镇国公府就能安全度过此次动乱,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祖母,镇国公府的当家人,竟然背着大家,与前太子李照勾结起来……想到这里,陆承裕后背再次沁出冷汗来,忍不住冲大长公主喊道:“祖母,您赶紧抽身吧,不然等将来前太子覆灭之时,我们整个镇国公府都要为他赔葬的,求祖母看到我未出世的孩儿份上,三思啊……”说罢,他朝着大长公主砰砰嗑起头来,眼泪也流了出来。见他这般形容,大长公主神情大变,脸色从方才的欢喜,变得难看起来。过了许久,她看着跪地不起的陆承裕,凉凉道:“这些话,也是陆晚同你说的?!”
不等陆承裕开口,她又嘲讽笑道:“她就这么笃定大殿下会输?她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听到祖母话语里没有半点悔过之意,一种又痛又无力的悲痛感将陆承裕整个人笼罩起来。下一刻,他撑着椅扶站起身,直直看着他一直敬重的祖母,嘲讽笑道:“这些,不是阿晚同我说的,而是翊王警诫我的……”方才他出去,并不是去见陆晚,而是被李翊叫出去了。李翊在得知陆鸢被大长公主保进镇国公府后,从私宅一出来,就立刻来见陆承裕了。而他说同陆承裕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令陆承裕心惊肉跳,大雪的天气里,冷汗潸潸。陆承裕又道:“翊王殿下说,只要祖母交出陆鸢,他能保我们镇国公府无虞,不然……”“不然如何?”
大长公主骤然听到翊王的名字,神情一怔,可一刻,她的双眸却覆上一层寒霜,毫不畏惧的冷嗤道:“他都已经是虎落平阳了,还想来威胁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