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在仁心堂买的，二小姐给了仁心堂的华大夫一块上好的血玉，换了两颗相思子，此药乃是剧毒，下去顷刻毙命。”

“这么说，她是真想到毒死大小姐？”

“这个奴婢不知道，酒拿回来之后奴婢就交给二小姐了，给河柳的酒也是经过二小姐的手给的。”

甄氏看着她，眉眼温柔，“你可有说谎？”

“没有。”

甄氏又问：“可有隐瞒？”

素红抬起头来，对上甄氏温柔的眼睛，愣了愣。夫人好温柔啊，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温柔的眼睛。二夫人二小姐动辄打骂，哪里会这样温柔的问话？这种事情也从来不会给她们下人说话的机会，她们想变成谁做的就是谁做的，谁会管你真相是什么？素红不知怎的眼眶里就泛起了泪，她赶紧低下头去，吸了吸鼻子缓了会儿气才回答甄氏的话：“回夫人，奴婢有所隐瞒。二小姐叫奴婢把有毒的那坛子酒给她以便区分的时候，奴婢给她的是无毒的那坛。”

“哦？”

甄氏语调微扬，“为何？”

“奴婢以为她要有毒的那坛是要毒死大小姐，便换了。”

甄氏的脑袋卡壳了一瞬，疑惑的问她：“那，她要有毒的给大小姐，你给了她无毒的，她若是真给错了无毒的那坛给大小姐，有毒的不就是她自己喝了吗？你这不就是要毒死她？”

“奴婢、奴婢……”素红匍匐在地上身体有点微微发抖，她当时还真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害怕大小姐真被毒死，也许潜意识里她是觉得毒死二小姐比毒死大小姐要好一点吧。“不对。”

沉默良久的桑庭耀突然开口了，“按理这么说，淇儿应该知道有毒的酒在哪里才对，可是最后她以为自己端着毒酒，实际上毒酒却在大姐儿的手中，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爷下意识的去看甄氏，等着她来分析。甄氏道：“毒酒经过了几个人的手，只怕到最后毒酒到底是哪一坛已经分不清了，她们换酒的时候出现了岔子，这还不简单吗？”

桑庭耀恶狠狠看向素红这个叛徒，“你那酒坛子在路上还经过几个人的手？是不是二小姐压根没叫你们做那样的事情，是你们擅做主张的？”

“奴婢是从河柳手中接到酒的。”

素红身体微微发抖，心知自己无论如何是活不成了，眼一闭道，把所有知道的交代了，“这样大的事我们如何敢擅做主张，仁心堂的华大夫抓来问问不就知道二小姐到底有没有买药了？二小姐想置身之外，药都是我收着的，下药的过程她没有参与，但是如何买药，如何用药，是华大夫亲口教给她的。”

甄氏马上就派人去仁心堂。桑庭耀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桑淇既然敢在外面买这剧毒的药，肯定是留了后手的，说不定这华大夫已经被安排走了。只要华大夫人找不到，就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桑淇真的指使下药了，她从始至终没碰过毒药，到时候就咬死了是这两丫鬟自作主张的！他祈祷着祈祷着，甄氏派出去的平忠很快就带着华大夫回来了。华大夫本来早就要卷钱跑路的，被桑洛洛的人扣下了，平忠一去就把人逮到了。华大夫跪在甄氏面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甄氏一问话，他就原原本本把桑淇买药的事情交代了。铁证如山，已经没有问桑淇的必要了，再问她那张又臭又硬的嘴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桑庭耀直接转脸对阿明阿建吩咐：“把这两个丫鬟拖下去，杖毙。这个医者仁心的华大夫和他的仁心堂一起送到京兆府去，告他个滥卖毒药草菅人命！让京兆府好好查查他身上有多少人命！”

阿明和阿建马上就招呼着别的小厮去了。华大夫的求饶声中气十足，可惜很快就被捂住嘴巴拖下去了。河柳的哭喊声响彻天际：“二老爷饶命啊，奴婢是听二小姐的话做事的，您不能杀了奴婢！奴婢是听二小姐的命令行事的，这一切都是二小姐的错！”

“把这个丫鬟慢慢打死，别叫她死得太痛快！”

桑庭耀被这一嗓子嚎得怒火更甚，直接下令虐杀河柳。河柳嚎得更大声了，嗓子都要喊破一样。素红没说话，认命了。伺候二小姐这么多年，能活到现在已经很幸运了，人要懂得知足。“慢着。”

桑洛洛出声制止。众人一愣，大小姐这是要救两个丫鬟吗？她可不是这样对人心慈手软的人。河柳大喜过望，心想桑洛洛还是顾念主仆情分的，急忙挣脱两个小厮的手爬到桑洛洛面前，“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大小姐您原谅奴婢这一回，以后奴婢给您当牛做马，绝对忠心耿耿对您瞻前马后！”

桑洛洛轻轻挥了挥手，“不是她，让素红留下，我还有些话要问她。”

河柳瞬间如遭雷击，双唇颤抖得像筛糠似的：“大小姐，你不能这样！素红是二小姐的丫鬟，我才是你的人啊，你怎么能只救素红不救我？”

小厮们嫌她吵，不知道谁薅了块砖敲在她嘴巴上，一砖头就把河柳的牙敲掉了。一声惨叫之后河柳就没了声音，小厮们赶紧拖着她走了，她湿漉漉的裙摆在地上留下短暂的痕迹尔后突然截断，如同她戛然而止的人生。素红一直低着头，没挣扎也没说话。听到桑洛洛把她留下她也没什么反应，心知她大抵是想从自己这里问下些关于二小姐的事情，二老爷肯定不会让她问的。果然，桑庭耀随随即就冷冷的打断了桑洛洛：“大姐儿，这是你妹妹的丫鬟，还轮不到你来决定怎么处置。”

桑洛洛道：“我只是有些话问她，怎么处置是你们的事，我问完话就将人还给回来。”

桑庭耀怕她又节外生枝，不同意：“你有什么话在这里问便是。”

桑洛洛轻笑：“二叔确定要在这里问吗？大家都能听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