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甄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如风拂过，却暗含一股道不清的威慑，“前两日你那些姐妹的死，还是没给你敲个警钟，还是如此大胆敢顶撞主子。”

甄氏几乎没用过威胁的语气对下人说过话，不仅核桃愣住了，流珠也有些愣。愣过之后，核桃脑海中浮现出河柳的死状。河柳死得很惨，全身都被打烂了，血肉模糊看不到一块好肉，两只手被打得烂乎乎的一团吊在肩膀两边，核桃看了一眼，到现在都没吃饭。“别忘了，老太爷可是说过二小姐之事全权交给大夫人处理，等会儿夫人就以你阻碍她办事为由把你拖出去打死。”

流珠嘴角一勾。核桃这种欺软怕硬的当即就软了，二老爷可以随意处死河柳和素红，大夫人手握管家权，自然也可以随意打死她。先前还以为这是个好捏的软柿子，谁知道这是个最硬的软柿子。核桃退到一边，声音怯怯道：“我不知道秀儿去哪里了，今日没看到。”

“是吗？”

甄氏温柔道，“那便只能叫人来搜沉芳院了。”

“你敢！”

一直躲在里面装鹌鹑的李美红终于从屋里蹦出来了，指着甄氏的鼻子，“你敢搜我屋里试试？”

甄氏笑道：“你把秀儿交出来我何至于搜你屋子呢？”

“我要是不交呢？”

“那就没办法了。”

甄氏微微一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李美红眉头一挑，眼中划过一丝惊喜，但是因为不确定，这抹情绪很快就划走了，她眼睛定定看着甄氏：“叫你给大家一个交代，你不会要拿秀儿去交代吧？”

李美红可不是护着秀儿，她只是在试探是不是交出一个秀儿桑淇就安然无恙了。“交代是要交代，但不是给大家交代。”

甄氏岂能不知她的意思，笑道，“美红你忘了吗，宴席上还有一盘多出来的鱼呢。”

李美红一顿，这下瞬间就明白甄氏叫交出秀儿的目的了。这丧门星来就是没好事，交出秀儿能换桑淇她还能接受，换不了桑淇，还想叫她平白失去一只左膀右臂，她做梦吧！想一个一个把她身边的人蚕食，做梦去吧！“大嫂的意思是，换鱼的事情是秀儿做的？”

甄氏道：“我细细查过，名单上宾客的饮食忌口，叶家那一桌被换过了，除了膳食房的袁老四碰过这份名单，就只有秀儿碰过。”

“哼！笑话，你说谁碰过就是谁碰过？鬼才信你！你想把我身边的人都杀了就直说！”

甄氏叹了口气，“美红，你如此便是不讲理了。”

李美红冷笑问她：“那你有什么证据？”

“我们可以找袁老四来对峙。”

“我是问你，在袁老四之前你怎么证明没有别的人碰过这名单？”

“你是说我在陷害你？”

李美红耍起了无赖：“难道不是吗？”

甄氏无奈：“既如此，便到老太爷面前去说吧。”

李美红脸一变。老太爷把宴席的事情全交给她，这件事也包括在内，到老太爷面前她可不占理，还要给老太爷添堵，叫她在老头子心里的印象又打个折扣。李美红咳了一声，“这么点事，你至于吗？”

甄氏道：“这可不是小事，得罪了叶家，可是大事。”

“反正都已经得罪了，叶老太太走的时候可是满脸怒容呢！”

甄氏摇摇头，忍了忍，没忍住，叹息一声：“得罪叶老太太的是二叔，不是我们。”

“都是一家人，他得罪了叶老太太，就是桑家得罪了叶老太太，反正都得罪了，就没必要舔着脸去讨好别人了吧？这些年我管家可没做过这种掉价的事。”

“那你这些年把这个家管得如何呢？”

甄氏笑问。李美红自认管得很好，一扬下巴，“这不是有目共睹的，你还问？”

甄氏端庄沉稳，闻言也控制不住瞪圆了眼睛，愣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李美红顿时就绿了脸大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你同我争辩这些没用的，拖延时间又能如何呢，该交出来的人你还是要交出来，咱们扯皮事情也不会解决，何不痛痛快快将事情解决，大家也好得个清净不是？”

李美红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样撒泼耍无奈是没用的，甄氏这个柿子不好捏。秀儿这事和桑淇的不一样，桑淇那是被人当众拿住了，秀儿这没人知道，以她管家的经验，只要想保，找个人顶替，秀儿是可以保下来的。况且换个鱼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没到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只不过是叶家因此事觉得没受到重视，要给个交代。脑仁快速在她的脑水里游荡了一圈之后，李美红有了主意。“此事虽然你拿不出证据不足以服众，但爹既然说了交给你处理，作为儿媳妇也只能听他老人家的，你要在我院子里找人去顶罪可以，但是不能是秀儿。”

甄氏见她还在狡辩，忍无可忍，从袖中取出那份名单塞到李美红手里，“你好好看看，叶家那一排有修改过的痕迹，只是没那么明显。你再看看字迹，我在来之前托人找过秀儿的字迹了，对比之下，不能说像吧，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李美红脑瓜子又“嗡”了一下。还真是有备而来，连字迹都找出来了。“谁跟你说的那是秀儿的字迹？那是核桃的字迹，她们俩人同吃同住，字迹相似也是正常的。”

“？”

远远站在一边的核桃满脸问号。甄氏已经明白李美红的意思了，她笑道：“美红，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字迹，就算是让京兆尹来查，也很快就能查出来到底是谁的字迹。”

“你是非要如此逼我吗？”

李美红咬牙切齿，“淇儿已经交给你处置了，如今我身边就只有秀儿和核桃两个趁手的丫鬟，你当真要做得这么绝吗？”

甄氏不解：“那你把核桃交给我，和把秀儿交给我不是一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