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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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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要退学?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朱宣咆哮般的声音震动着整个宿舍楼,肥嘟嘟的脸上爆炸般的震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可爱的不得了。明明一个北方汉子,长得跟南方男孩似的。

白星石轻轻一 笑,说:有什么好惊奇的?别人十四五岁就毕业了,我这已经算很晚的了。不过是提前一步进入社会,我以前说过的,我不会等到大四再毕业。”

朱宣眨巴着眼睛,说:“你是说过了,不过这也太早了吧,至少也等到大四上半季吧, 现在才大二啊。”

星石拿出证书,说:“毕业本在这里了,你还要我在这里干嘛?”

朱宣再次被震惊,甚于刚才,一把夺过毕业证书,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久,翻来覆去地捣腾半天,就差把证书给撕开看看。“这就是我们的大学证书啊!你,你什么时候修的课程啊?我怎么没见你学习?”

朱宣疑惑的看着星石。

“在你午睡的时候, 在你玩网游的时候,在你和樊丽谈恋爱的时候。”

朱宣呆呆地没话说,星石拨开他,说:“不好意思,先走 一步。”

“你走了,我怎么办?谁来替我考试?”

星石没看他,收拾着行李,说:“找樊丽呗。”

“这性别能一样吗?”

“让她吃胖点,谁还能看得出?你们本来就有夫妻相的。”

朱宣笑不出来,看着星石收拾完衣物,告别,下楼,自己一脸懵然地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他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可就是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个现实,至少他还不习惯,因为他压根就没准备接受。

走出宿舍楼,星石停下脚步,虽然这和曾经预计的情景是一样的,可是再往前走出去一步,就意味着身份的改变。

每个人都会走出这一步,没有人会畏惧,但都会有一种留恋在心底,像家庭般的依恋,像小鸟对母巢的爱,是不自觉的一种留恋。未来会怎样,谁都会往美好的方向去想,可是谁又敢断定自己的命运由自己去写?多少人一辈子到头不过是走了一条别人给的路。

站在走廊下,星石抬头望向天空,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没有一丝尘霾,北京城难得有这么好的天。这不太正常,不像是北京,倒像极了家乡的味道。

星石知道,这里不是家乡!

他深吸一口气,一股畏惧感油然而生!

一辆敞蓬法拉利超跑飞驰般穿过学院走廊,轰鸣的引擎声激荡起片片落叶,路两旁草丛里埋着的一对对小情侣纷纷探出头望过来,发出羡慕的啧叹。星空紫的颜色格外醒眼,但车里的人更加引人注目:林氏集团的掌上千金林霜。

法拉利直往星石而来,星石似乎没看见,径直往前走。星空紫一个急刹,停下来,前轮离星石只有几公分。林霜推开车门,朝星石走来,气呼呼地说:“你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我没刹住,怎么办?”

“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放心。”

林霜哭笑不得,摊开手,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朱宣从楼上下来,对林霜说:“你来得正是时候,星石他要离家出走,不,离校出走。你赶紧劝劝他,我有事先走了。”

说是走,眼睛还在林霜身上打转。林霜对他冷篾一眼,朱宣立马低下头,识趣地走了。

林霜上前一步,靠近星石,说:“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走?至少要让我知道吧。”

“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要换个环境而已。”

“你是要换个环境,还是要换个人?”

星石静静看着她,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林霜看着星石,说:“七百二十天,一万七千二百八十个小时的相处,你对我还是这样像陌生人一样的礼貌。你的心里的那个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这样 的痴迷?这简直就是疯狂,我真得无法想象我这样的人都不能让你多看一眼,她该是多么优秀,多么美丽,多么惊为天人!”

“她就要来了,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很平常的一个人。”

“什么时候?”

“下个月。”

“好,我们一起去车站接她。如果我这辈子看不到她的真人,会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耻辱和失败!”

林霜说完,轰上星空紫走了。

引擎声渐远,朱宣悄悄从后面出来,看着林霜的影子。

“你不是走了吗?”

“走什么啊?这么一个大美女,你的眼皮被针给缝住了?看也不看?还别说,林霜今天这身妆扮,真是美出新高度了,跟那喜马拉雅的珠穆朗玛峰一样,高冷!看见她我都不热了,那大长腿。”

“好吃吗?”

朱宣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说:“什么好吃不好吃的?又不是炸鸡。”

“我去告诉樊丽了。”

朱宣慌忙拦着星石,说:“我也是晕了,你的脑子稀缺了,还是冒泡了?人家千亿集团千金大小姐倒追你,你还看不上人家?真是傻得可以。你知道不知道,想追她的人随便排个队,就能占领整个长安街!”

星石转身就走,他一般不喜欢说废话,也不喜欢听废话。

“你要去哪里?找工作还是找房子?”

“晚上你来帮忙收拾一下新房子,先走了。”

“真走了?”

看着星石的背影,朱宣蔫了一样,说不出的失落。

吃过晚饭,朱宣开着破捷达把星石的行李带到新住所,租的是一间套房。朱宣问:“你为什么不找公寓?”

“公寓太吵,豫心要来了,她不喜欢。”

朱宣大叫一声,说:“豫心?你未过门的媳妇?”

“一惊一乍的吓死人啊?什么未过门的媳妇?早不是封建时代了。林霜说也要去,她非要见识一下豫心。”

朱宣又要大叫,硬生生憋回去,说:“林霜也去?这不是捣乱么?”

“她有这个权利,我不能拒绝。她想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你不怕两个人见面多尴尬?”

“豫心早就知道林霜了,一开始我就把事情讲清楚了。”

朱宣一愣,说:“你这是什么套路?两个通吃?”

星石瞪了他一眼,说:“别用你们城里人的眼光看人,我们是乡下人,就这么朴实。”

朱宣怔怔一会,说:“谈正事了,来的时候我给你找了好多公司,你看看。”

拿出了一个袋子,里面全是北京市里的大公司简介。星石一笑,说:“你居然给我介绍工作?我很感动。”

“难道你不需要么?”

“有目标了。”

朱宣不可思议地看着星石,说:“你这个人太深不可测了。什么事看上去都静悄悄地,背地里全都搞定了,城府也太深了。”

“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背地里?论城府,我哪里比得上你们城里人?我是农村出来的,家境贫穷,这你是知道的,但是我今天要说的是我说的贫穷只会超过你的想象。我和你不一样,从来不会为生计发愁。我要为我自己,为我家,为我的家族奋斗出一片天地来。”

星石笑着对朱宣说:“我可是全村的希望啊。”

“所以你拼命地读书,那以后呢?”

“回家吧,可能 。”

朱宣又瞪大眼,说:“回家?你不待在北京么?”

“我从未想过当一个什么北京人,我的家在山里,我永远都是山里人。”

朱宣黯然不语,他永远看不懂星石 ,尽管他就近在眼前。

他心里很失落,心里涌起一股离别的愁绪,尽管此刻是在相聚。

离别,这一天也许还很远,却像已经发生了。

星石看见他的表情,说:“不一定,我爸妈说还想来北京玩呢。”

朱宣眼里泛起光芒,说:“对啊,把他们都接来,这样不是最好么?”

星石递给朱宣一瓶饮料,自己沏了一杯茶,从包里拿出两份资料,说:“你来帮我参考一下,有两个公司,你帮我做个二选一。”

朱宣接过资料 ,仔细看了看,两家都是北京本地的企业,一个是新材料科技公司天河股份,拥有核心专利,在未来通信有一定的话语权;另一家是金光集团,规模宏大。朱宣说:“这还用比较吗?当然去金光了。天河股份是一家新开的企业,什么都还不完备,工资待遇仅是金光的一半还不到。”

“几千万和几百亿有什么区别?都不是我们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不一样了,天河股份的发展空间是大,可是要消耗我们的青春时光。金光就不一样了,拎包入住的感受。”

星石喝了一口茶,沉思着。

“我知道你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的,估计你早想好了。”

星石笑了,说:“我哪有什么与众不同?听你的,去金光。”

朱宣叹了口气,说:“你都上班了, 我还要上学。”

“就两年时间,眨眼就过。”

“等我毕业了,你把我也搞到金光,我们还能在一块。”

“可以。”

这时候有人敲门,门就在开着,一个老人在门外,面目和善。星石请进门,向朱宣介绍:“这位是房东宋先生,是退休的老师。”

朱宣忙起座礼让,宋老师摆手说:“不用客气,叫我老宋就行。我只是路过,来串串门。”

星石说:“宋老师就在对面住,人很好,经常给我送吃的。”

朱宣对老宋说:“哦,您的子女没在身边吗?”

“儿子在工作,到处出差。女儿比较皮,还没有个着落,也是常不回家,我也习惯了。你们是同学么?”

“是。”

朱宣指着星石说:“他可老厉害了,都已经毕业了,马上要去金光工作了。”

“金光可了不起呀,公司很大呀。”

星石说:“宋老师别听他瞎说,没影的事。”

老宋说:“你们都还这么年经,真好。”

朱宣说:“人家爱情事业双丰收,对象早几年就有了,马上就要来了。”

老宋说:“哦?好,好,早点有对象也好,到时候来了请到我家坐坐。”

星石说:“好的。”

又闲聊了几句,老宋说:“不早了,不耽搁你们,我先回去睡了。”

星石起身送老宋,回头坐下后,朱宣上前小声说:“咦,我怎么看这位宋老先生对你有些不一般。”

“神经,有什么不一般?”

“他刚才听说你有女友后,脸色有些低落。”

“了不起,这都被你看见了?这又说明了什么?”

“依我的推断,老宋的女儿也不会太大,十有八九,他是想搓合他女儿和你,却没料到你早有了对象。”

星石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没有了星石的日子朱宣还真不适应,但是学习还是要继续。闹钟响了,朱宣把它关掉又睡,等再醒来一看,八点了!立刻起床穿衣往教室跑。到了教室门口,樊丽早已买好早餐等着他。林霜开着法拉利从后面过来,问朱宣:“你帮星石搬家了?”

朱宣吃着大饼,看见林霜乐得差点噎着,说不出话,就猛点头。林霜看也不看,合上车窗走了。

樊丽揪着朱宣的耳朵,说:“看见美女,眼都不眨了?怎么没被噎死?”

“你的小心眼才噎死人。”

樊丽扭头就走,朱宣追上来,赔笑道歉:“星石说了,要让你吃胖点。”

“为什么?”

“这样就能代我考试了。”

说完哈哈大笑。

樊丽骂到:“神经病。”

伸手又要打他,朱宣赶紧跑,樊丽在后面追。

到了课堂,林霜早到了,右手支着脑袋发呆。樊丽对朱宣说:“你的相好在害相思呢,你去陪陪她吧。”

朱宣哦了一声,抬起屁股真要去。樊丽一脚踹到他屁股上,踢了个狗啃屎。全班同学齐刷刷看过来,朱宣狼狈地起来,坐到原位。樊丽抿着嘴窃笑,林霜动也不动。

上课了,教授在上面讲课,林霜还是一动不动的发呆。讲到一半,林霜突然站起来,教授和同学都被吓得一跳。教授问林霜:“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要问么?”

林霜不说话,把书包 一挎,直接走出课堂,在全班同学和教授的目送下消失不见。

朱宣问樊丽:“她这是怎么了?”

樊丽白了他一眼,说:“这么关心人家?追上去问她呗。人家孤单了,还看不出来么?你刚好可以去安慰安慰人家。去吧。”

朱宣把头埋在书里,不敢说话。

放了学,朱宣带着樊丽到了星石新家,星石说:“房子小,你们将就些。”

樊丽看着朱宣,说:“说你呢。”

朱宣一愣一愣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我怎么了?”

樊丽说:“你该减肥啦。”

朱宣哦了一声,傻笑着。

樊丽问星石:“工作有着落了?”

朱宣说:“星石是什么人?还用我们操心么?早就找好了公司。”

樊丽赞叹不已,对星石说:“你果然不是平凡之辈,到时候一定要把我们带上。”

朱宣抚着眼框说:“这还用你说?我早就给星石说好了,我们一起去金光。”

樊丽瞪着朱宣,说:“你能不够呀?你现在也跟星石一起去呗。”

朱宣老老实实坐下,不敢说话。

星石说:“明天去陈教授家,后天去金光应试。”

朱宣说:“上次你请陈教授谢师宴,陈教授没去,这次却反过来邀请你,有文章啊。”

星石摇摇头,说:“不知道。”

樊丽羡慕的说:“金光的待遇很好地。”

星石说:“不一定被录用呢。”

朱宣说:“我提议:去楼下吃烧烤,为你壮行!”

樊丽拍手叫好。星石一笑,说:“好,听从你的指挥。”

三人到了楼下烧烤店,朱宣点菜,樊丽翻着手机看朋友圈,说:“哇,这么漂亮!”

“我看看。”

朱宣凑过来,不禁大声叫:“林霜去了成都?”

樊丽恶狠狠看着朱宣,说:“特后悔没跟去吧,现在去还来得及。”

朱宣坐下来,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拿起一根鸡翅,啃起来。樊丽抢过剩下的鸡翅,说:“别把我的吃完了。”

樊丽对星石说:“你一走,林霜就像个稻草人。”

星石说:“她的路,比我们每个人都广的多。”

樊丽说:“说真的,我现在也非常想见见你的那位青梅竹马,应该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吧,不然连林霜都给比下去的人,会是这个凡尘上的泥土捏出来的吗?”

朱宣吃着鸡腿,也这么看着星石,说:“我赞同。”

星石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樊丽翻着手机,又大声叫了起来:“哇!好帅呀,真得是美死了!”

手舞足蹈,两个脚使劲地跺着地面,像是见了超级偶像一样。

朱宣说:“又犯花痴了。谁呀这是?手机拿来我看看。”

樊丽恶狠狠地说到:“滚,自己不会看?”

“又是哪个网红吧?”

“是萧齐!给我们家乡代言呢。”

樊丽兴奋地拿手机在朱宣眼前晃。

“原来是他,我还以为是谁呢。”

朱宣脸上不屑一顾,但身体却凑过去,不由得惊叹到:“卧槽,这是谁呀!真,真,真是漂亮。这是什么网游?”

“什么网游?这是兰陵王!”

“对对对,兰陵王我知道,古代四大帅哥之一。”

“什么帅哥?这叫四大美男子。”

“都 一样,都 一样。兰陵王本就姓萧嘛,萧齐本来就是兰陵王的后人嘛。”

樊 丽皱起眉头,都懒得搭理,星石淡淡一笑,说:“兰陵王姓高,叫高长恭。”

“咦?兰陵王姓高?怎么不姓萧呢?高长恭?高老庄的高吗?”

樊丽握紧拳头使劲地修理朱宣,说:“不许侮辱我的家乡。”

朱宣一头雾水,说:“这怎么又扯到你的家乡了呢?”

星石说:“兰陵就是现在的枣庄。”

朱宣傻傻地看着星石,说:“枣庄?兰陵?这谁啊这是?把这么好的名字给改了这是?”

“你呗。”

樊丽瞪了他一眼,“除了像你这样傻帽的人还有谁?”

朱宣埋怨到:“那你怎么从来没给我说过?”

樊丽白他一眼,懒得解释。

星石打开手机,看萧齐身着汉服,头戴高冠,脚踩木屐,站在樱花树下,身旁云雾缭绕,华美之极!他本来就长相柔美,经过化妆,更像是绝世美人。

樊丽说:“林霜要去找萧齐了。”

原来林霜在朋友圈里转发了萧齐的图片,并留言要去和萧齐会面。

“人家在成都呢。”

朱宣嘟嘟地说着。

樊丽瞪了他一眼,重复了一遍:“人家在成都呢。多么温柔的声音!”

朱宣受不了揶揄,又不敢回应。

樊丽起身拿起衣服 ,就要走。朱宣问:“去哪里这是?”

樊丽作鬼脸,说:“本小姐要去哪,你管不着。我现在就要去看萧齐!”

朱宣喝到:“你敢?”

樊丽一挺身,站在朱宣身前,说:“来啊!动手啊!”

朱宣头一低,说:“我没说话 。”

樊丽欢快地朝他摆摆手,说:“拜拜,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喝酒吧,记着给我打包。”

看着她走远,朱宣愤愤不平,咬牙切齿。星石说:“不要看了,都追不上了。”

朱宣闷了一口酒,说:“北京爷们儿,不追!”

第二天,星石带着礼物来到了老师家。陈教授迎进门,说:“没什么事,就是叫你来吃顿便饭。”

星石进了门,师母说:“你们先聊着,我去买菜。”

陈教授说:“这算是你告别校园的送别宴,也是你进入社会的接风宴。”

“本该是我来请老师您的。”

“为什么一定是学生答谢老师呢?传道授业,是老师的本分。能遇到一个难得的人才,也是老师的荣幸。学生以师出名门为荣,老师也以育化栋梁为誉。就像你在两年内学完别人四五年甚至六七年才能学会的功课,实属不易,我以你自豪。”

星石很是惶恐,说:“我只是没有别的爱好。”

陈教授点点头,说:“时间还早,我们对弈一场。”

星石欣然接受,两个人摆开阵势,陈教授说:“还是你先。”

星石拈起左相,准备飞中,这是他一贯的棋风。举手临空,突然又觉得太过拘泥平常,想变换一下招式,却碍于落子无悔,只能落下中线。陈教授看着他的这一举动,微微一笑不作声,直接上卒进一。星石还是往常一样,架起炮,蹬马冲锋。

一来二去,阵势拉开。二十回合下来,星石已经感觉身陷困局,自己的人马出路都被封锁。如果这样下去,结局和以往一样是等待输棋。星石思索一会,没有破解之道。沉思片刻后,星石决定对子,不敢说胜,至少还有和的局面。

一番拼杀下来,星石只剩一炮,陈教授还有一马。星石暗自欣慰:看来这局真有和的希望。

陈教授笑着说:“今天的棋有点意思啊,不过我比你多两个卒。”

他放着马不动,就一步步拱着卒。一过河,马上连在一起。星石的单炮无能为力,眼看着两个小卒逼到了帅的头上,再想沉炮打卒,为时已晚。陈教授这时上马,几步逼近帅位,将老帅困毙。

星石无奈笑着 说:“我的棋艺比老师还是差太多。”

“相比之前你进步多了。唉,真不知道是谁发明了象棋,太精妙无比了,不可思议太精妙了,就这么三十二颗子,小小的棋盘,环环相扣,步步为营,远不是围棋能比的了的。围棋子数虽然比象棋多,但只是几何倍的增加,远不及象棋的构思巧妙,千变万化。下棋就是要思谋长远,比的就是设局,看谁设的局深。你认为破解了对方的局,还要看这是不是局中局。宁失一招,不失一先,这是象棋的规律,现实也是这样,不拘于一时得失,胸怀全局才能稳操胜券。当双方 势均力敌,就像刚才这样,鱼死网破后,大将都没了,就要看这几个不起眼的小兵小卒。小小的兵卒,没有尊严的兵卒,最终成为了主宰胜负的关键,或是英雄或是恶魔。下棋的人一般都会将自己视为最厉害的车,横冲直闯,杀伐无敌,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个最小的一个小卒而已。因为他一开始就错了,下棋的人,是帅,不是车,更不是冲锋陷阵。以会当凌绝顶的气势纵览天下,睥睨四野,才能成大事业。”

陈教授慢慢码着棋子,说:“以前我上学时,成绩也还不错,就是心态急躁,还没有现在的你沉稳。我的老师华超云教授让我做实地数据调查,发现有许多事情的结局出乎我的预料,不按分析的逻辑发展。老师也没有给我指出是什么地方出错,而是教我下棋。我的棋艺到现在都还追不上老师,前些年老师还在世的时候,我和他下了最后一盘棋,我终于赢回一局,可是老师却不在了。唉,现在的人,能下棋的人太少了。”

星石给陈教授沏上一杯茶,陈教授说:“我也快退休了,现在除了上课,最大的兴趣就是读书,当然不是经济专业。打了一辈子交道,看也看烦了,厌倦了。倒是对历史、宗教、军事、地理更感兴趣,戏曲、文学、天文学,甚至数学也觉得很有意思,反正是经济以外的东西我都想看,总之就是不务正业。前天刚读完了金刚经,我不是要皈依佛门,只是一种兴趣而已。不过,这倒让我见识了这些我曾经不喜欢的东西里还有这么多的精彩故事,反而释疑了我的迷惑,为什么理论上的数据和现实的偏差那么大?原因只有一个:人心!许多年前,社会上兴起保健品,当时一无市场、二无资金、三无技术,政府扶持更不用讲了,没人看好这个产业。可是产品一上市,卖疯了。什么道理呢?营销?广告?口碑?货真价实的质量?显然都不是。你没法解释这是什么经济原理,可是如果你把保健品归类到吃斋念佛、求长生符里,你就明白了它存在的价值。随后的保健品立刻就形成了一个行业,一个几万亿的产业,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人心,人心就是市场。一个得了绝症的人,被权威判了死刑,这时候如果有人说喝尿能治病,那么一定就有人信,甚至就会去做。这可笑吗?荒唐吗?是愚昧,还是迷信?不是,这是人乞活的本能,这就是人心最根本的东西。”

陈教授呷了口茶,说:“现在社会资本垄断,司空见惯,几百亿、上千亿的家产比比皆是。从法律上讲,这完全没有问题,道德上也没有什么好指责的,可是老百姓怎么想?这不公平。尽管你是合法收入,可是你的钱是我的几万倍,这就是不公平。不管什么 企业家,其实是代替国家实施了分配权,这个分配权是国家的,不是企业家的。从机器设备,到工资考勤,一丝一毫都 是国家的资源,是全社会全体人民的共同财富。从一个公司的创立当天开始,他的财务支出,到生产经营,到货款收入,每一分钱都是国家财富的流动,而不是私人的聚拢。国家是允许企业家有这个分配权,但不代表你可以占有,财富是每一个人的。但是现实就是有的人,或者说绝大部分的人,在行使这个分配权的时候,是将最大利益划归自己。这不公平,不公平就是人心的体现,人心就是震动的根源。中国几千年来朝代更迭,国家兴亡,是外族入侵?是洪涝蝗旱?你翻开史书会发现这些的确都有,可是和平年代也有啊,却没见能将王朝葬送,原因是什么?人心!开国立朝,人少地多,吏治廉明,不出三世便逢盛世。盛世一来,人多地少,丑恶毕现,公平正义被打破,人心浮起,社会就动荡不堪。稍微遇到外力倾斜,王朝瞬间崩塌。你分得清楚是强盗抢劫还是农民起义?你分得清楚你挣的钱是黑是白?社会的动荡,是阶级斗争的必然调和?还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联系被打破?社会要进步、文明要发展,就必须要有生产力。生产力从哪里来?来源于人的意识。意识是什么?说到底就是人心。人的私欲,绘织了千变万化的社会,形成了生产力,推动了文明向前。私欲这个词,一向被视为贬义词,我不这么认为。人要吃饭睡觉,这就是私欲,私欲是人的本能。有人慵碌平淡,安于现状,这很正常;有人志向宏大,总想改变现状,也能理解。不管是什么,都是人的私欲,或大或小而已。心系天下也好,图谋利己也好,都是人的心理欲望,不同的地方在于人性,出发点都来自于自己内心的私欲。”

陈教授望着窗外的天,叹了口气,说:“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是唯心还是唯物?到底是理念创造物质,还是物质衍生理念?哲学家们都争论不过来,我也不懂。可是我们的老祖宗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宝贵的遗产:就是阴阳。阴和阳是对立的,也是包容的。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这不正好可以解释物质和理念的关系?物质和理念何尝不是一种东西?”

星石静静听着,领悟着。

陈教授恍然一笑,说:“话题跑得有点远了。说这么多,我只是想说,这个世界很复杂,每个人的私欲是不一样的,每一刻也在发生变化,书本里的知识永远跟不上现实的步伐。以后的路不好走,你要小心。只有洞察每个人每件事的细微之处,才能大而化之,立于不败之地,否则只会随波逐流,泯然众人。”

星石点头,说:“谢谢老师教导。”

陈教授一挥手,哈哈大笑,说:“我又在倚老卖老了,不谈这些了,再陪我下几盘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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