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阮烟罗生气,事实他和她相处的每一次,他都有本事把她气的怒目横眉。可是这一次不同,那双明亮又漂亮的眼睛里,泛着的是杀气,一种挡我者死的杀气。也许不是挡她,而是挡卫流。南宫凌的瞳孔收缩,眸底幽暗,深遂,看不见底。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收回目光转向卫流,淡声问道:“卫流皇子,你是自己跟本王回去,还是让本王押你回去?”
“凌王就没想过我也许不打算回去?”
卫流同样淡声说道。如果按原计划这里只有他和亲随死士,面对南宫凌的绿柳营,他们必死无疑。可是在阮烟罗的坚持下,他们带了整整两万多人出来,不是没有一拼之力。这本来应该是拖累了他们的累赘,可是现在,却变成了一线生机。“皇命难违,本王恐怕要得罪卫流皇子了。”
南宫凌扬起手,干脆说道:“毁桥。”
卫流一边的人马瞬间全身紧绷,怒目而视。天曜凌王从来不按牌里出牌,这件事情他们不是第一次听说,可是遇上之后,才知道这几个字包含了他的敌手多少惨痛的经验。按他们的想法,两军总要拼上一场,如果他们侥幸赢了,就可以通过那道索桥,逃出一线生机。可是南宫凌竟然一上来就下令毁桥,这招釜底抽薪,彻底断了他们所有的希望。阮烟罗眉目一皱,张口就要叫出声。南宫凌从她这里带走南宫暇的时候,她曾经要求南宫凌欠她一个人情。虽然那个时候她还没想好这个人情要怎么用,但她知道,堂堂天曜凌王的人情,必然会派上大用场。南宫凌从来不和人讲条件,也极少向人承诺,可越是这样的人,才越会实现他曾经说过的话。如今这种时候,她断不能让卫流回南楚的脚步止于这条索道之前。“凌……”一个字刚刚出口,忽然颈间一凉,一把雪亮的长刀架在她的肩上,冰凉锋利的刀刃紧紧贴着她的皮肤。“南宫凌,阮烟罗在我们手上,如果你不想她死,就带着你的人让开!”
秦川厉声叫道。南宫凌毁桥的命令狠狠踩到了他们的软肋,让秦川什么也顾不得。阮烟罗身体一震,不看拿刀架着她的秦川,却飞快的抬头去看前方的卫流。卫流骑在马上,目光望着南宫凌的方向,没有向阮烟罗看上一眼。阮烟罗心脏一缩,难受的厉害。青石水潭的树木里,南宫凌折断了影卫首领的刀,一字一顿的对他说:“本王要的是阮烟罗绝对安全。一丁点的危险也不能有,哪怕只是可能。”
来自皇家最强悍隐秘的力量,硬生生被南宫凌压服,灰溜溜的离开。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阮烟罗知道,她的命对南宫凌确实有些特别的意义。可是她想不到,她的命竟然会成为他们离开的一件筹码。阮烟罗沉默下来,神色变的很冰凉。这种状况不是卫流的本意,相处了这么久,这一点她还看得出来。可是卫流为什么不敢看她?是因为秦川的举动提醒他他们可以用这种方法毫发无伤的通过南宫凌的拦阻,所以他就默认了?卫流,卫流,她在他的心底,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位置?他信她,等她,可又默认他的手下利用她。因为觉得对她不会有任何危险,所以利用一下也没有关系?阮烟罗觉得很讽刺,她没有告诉过卫流南宫凌欠她一个人情,因为她觉得这是她和南宫凌之间的事,没必要嚷的全世界都知道。可是只要需要,她随时都可以把这个人情用在卫流的身上,用在他们两个的未来身上。她已经开口要去跟南宫凌要这个人情了,那柄刀,却在这个时候架在她的脖子上。而卫流,一语不发,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如果卫流阻止,哪怕只是斥责一句,阮烟罗都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仍然去向南宫凌讨那个人情。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阮烟罗忽然觉得,这种沉默才是刀,而颈上的那个,什么也不是。骤然安静,连周身的气质也随着一起安静下去。阮烟罗身周数尺的空间好像塌陷了,让她旁边的所有人都觉得沉重难以负荷。秦川心脏猛的一跳,直觉的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情,可是却又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烟罗郡主,这不是二皇子的意思。”
秦川小声说道。阮烟罗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事情已经做了,再反悔也没有用,秦川一咬牙,刀又在阮烟罗颈项上压了一下,冲南宫凌叫道:“南宫凌,你到底让不让开!”
刀刃很锋利,秦川也许是太紧张,也许是故意要让南宫凌看见,将阮烟罗颈部的皮肤划开一道血口,鲜血立刻顺着阮烟罗的脖子流下来,赤红蜿蜒的一片。南宫凌的眸孔瞬间收缩的很厉害。他的小鱼,他全心全意护着,绝不许人伤的小鱼,竟然受伤了。“退兵!”
没有任何犹豫,甚至不等秦川做出更进一步的威胁,南宫凌干脆的让开了通往索道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