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仙眉头一跳,面色当即不好了,打个哈哈说道:“老夫还有点别的事情忙,既然此间事情已了,就先行一步了……”说着话就想往一边溜,却看南宫凌身形微移,早就挡在了他要走的路上。他把这黑锅扔过去,这老头就非得背不可,那黄泉花的副作用,他绝不想亲口讲给阮烟罗听。老神仙再想往别的方向溜,却见南宫瑜,李侠,井潇,一人一个方向,齐齐地围了过来。一时间,老神仙苦的嘴里发涩。他游走各个平行空间之中,专事处理错乱之魂的事宜,因算出南宫凌与错乱之魂有瓜葛而救了他,可却万万想不到,他居然有被凡人围着无法脱身的一天。走是走不脱了,他苦脸着说道:“此花既名为黄泉,说明服下之后,便是个死人,而死人,是不需要有感情的。前尘往事,尽皆放下,七情六欲,不动于心。”
阮烟罗心头狠狠一跳,脱口说道:“你是说阿流他……”老神仙点点头:“正如你所想,这花虽可解他体内烈日莲之毒,但寒凉之气亦会封闭他七情七窍,从此之后,他将无情无欲,再不会为情所苦了。”
阮烟罗后退了一步,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棒子,整个人都晕了。阿流,那个当初在雪中初见,清雅的像是谪仙一样,好像浑身发着光,笑起来会有轻风拂过的少年,从此之后,再也体味不到情为何物。怎会、如此?阮烟罗觉得胸中有一团气,旋转,扩张,但却找不到出口,生生涨得骨头闷痛。方才的那个吻,不仅仅是离开,更是纪念,是永诀。因为从此之后,卫流看到阮烟罗,可以是烟罗郡主,可以是长风军主人,也可以是凌王妃乃至天曜的皇后,可是,却再也不是阮烟罗。阮烟罗不是玛丽苏,也从不觉得一个自己不能爱的人深深地爱着自己是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相反,她奉行当断则断,若是自己没有办法给对方希望,那就彻底断掉,也好放对方一条生路,也许能够遇到更多可能。可是不该是这样,卫流不仅断掉了与她之间的关系,更是把整个未来都断掉了。从此之后,春光之美,无人同赏,秋叶之悲,无人同思,甚至江山浩大,无上尊荣,亦没有一个人能站在他的身边,分享他的成就与荣光。从此以后,卫流将会是真正的孤家寡人。阮烟罗伸手抓住胸前的衣服,胸骨后面有个地方,搅扭着疼痛。卫流,卫流,那阳光雪下初见的少年,从相见伊始,阮烟罗就忍不住心疼他。心疼他孤身被困敌国,心疼他那般隐忍坚强,心疼他明明该是惊才绝艳的翩翩公子,却只能掩去所有的聪慧,默默地沉寂于强敌环伺的宫廷。盛安帝寿宴上遍地的血,她为他说不出口的悲愤心疼,大河边上一剑断去的绳索,她为他眼中的倔强隐忍心疼,想不到到了最后的最后,卫流留给她的,依然是心疼。茫然地转身去南宫凌,阮烟罗带着哭腔开口:“阿凌……”她其实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直觉地想要找一个依靠。南宫凌轻叹口气,他知道卫流在阮烟罗的心目中不同寻常,也常常讨厌有别的男人能在她心中占据特殊的位置,可是事到如今,他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把阮烟罗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她。阮烟罗只有一个,他与卫流,注定有一个人无法得偿所愿,他绝不认为他赢得阮烟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卫流这般结局,虽然是他自己所选,却也终究让人感叹。阮烟罗并没有哭,只是伏在南宫凌的怀里,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衫,双目涨的通红。南宫凌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都疼了,她越是这副欲哭却强忍的样子,才越是让人觉得打从心眼里心疼。阮烟罗心疼着别的男人,他却是实实在在地心疼着她。老神仙也有点唏嘘,不过瞄了一下眼前的情景还是说道:“老夫还有些别的事情,就不久留了。”
说着话一闪身就想往外走,如今他黑锅也背了,总该能走了吧。谁知南宫凌前一秒还低头看着阮烟罗,一听到他这话,却立刻抬起了头说道:“本王还有一事要麻烦老神仙。”
老神仙心头一跳就觉得没好事,哪里肯应下,拔腿就往外走,说道:“老夫实在事忙,下次见凌王再听凌王说吧。”
南宫凌挑眉,这老头向来见头不见尾,这次走了,下次还要到哪里去找他?说什么下次,不过是想溜罢了。一个眼角使过去,南宫瑜笑嘻嘻拦住老神仙说道:“老神仙,别那么急嘛,好不容易见你老人家一次,总得多亲近亲近。”
亲近个鬼,老夫又不是花姑娘!老神仙心里直暴走,面上却还带着笑,说道:“事忙,实在是事忙。”
他管着这么多空间的错乱灵魂,怎么可能不忙。南宫凌淡淡开腔:“占不了老神仙多少时间,烟罗体内还有另一个灵魂,劳烦老神仙把他弄出去,本王立刻恭送老神仙。”
这分明就是卸磨杀驴好嘛?还能说的这么光明正大。老神仙深深有种当年救错了人的感觉,可是被南宫凌那么个杀神盯着,还着实有点后背发凉的感觉。“南宫凌,你别太过分!”
南宫瑾一直在边上站着没说话,卫流为阮烟罗的所作所为也着实震撼了他,可是此时听到南宫凌的话,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南宫凌看也没看南宫瑾一眼,想要以前的那个阮烟罗回来?门都没有,这具身体除了这条小鱼能用之外,谁也不能用。如果今天他没有赶得及,让这个驱魔仪式成功了,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结果了这具身体,他宁可这具身体彻底毁了,也绝不会让这具身体被别的灵魂用着,去喜欢别的人。盯着老神仙,南宫凌再次说道:“老神仙,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