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忍心。

　　刘璃心中的煎熬挣扎被数不清的失望淹没，“你到现在都没有悔过之心吗？”

　　林昀絮看着她，一言不发。

　　神情已经给了她答案。

　　“他值得你抛夫弃女，背弃伦常也要在一起吗？阿娘，你清醒些，一响贪欢，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刘璃痛心疾首，林昀絮道：“阿璃，你不明白，有时候看起来美好的一切，实际上最不可触碰，外人都说你阿爹好，孝顺爹娘，疼爱妻女，阖家幸福。”

　　“可那是用我的血泪换来的。”

　　“你祖母在世的那些年，变着花样的磋磨我，站规矩，挨骂受罚，动用私刑，我怀着你的时候，险些因此而流产。”

　　“你爹每每遇到这些事，总会以孝道情分来逼我，在她丧夫之后，待我越发严苛，常以病痛为由寻你爹侍疾，一月之内，长夜之中，我都未必能见他一面。”

　　“他们母子情深，那我算什么？”

　　刘璃是第一次听母亲说起这些，一时怔然，在她的记忆中，祖母是个严厉的长辈，不苟言笑，整日沉着脸。

　　但对小辈倒是还算宽容。

　　没想到母亲半辈子是这样过得……

　　“纵是如此，您也不该……”

　　叱骂的话咽了回去，刘璃心乱如麻，林昀絮看着她，哪里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微笑道：“我曾想与他和离，可你父亲顾忌颜面和外人的议论哪里肯这样，我只能陪着他，一日一日的演下去。”

　　“阿璃，我是个人，不是个物件。”

　　“我做不到自欺欺人，若说当年嫁给他时满腔爱意，多年蹉跎，至今也什么都不剩了。”

　　“我忍够了，不想忍了。”

　　刘氏不肯和离，她亦不肯被休，令爹娘儿女蒙羞，那就这样过吧。

　　她和秦威是彼此消遣罢了。

　　又正好神仙散能用上他，一来二去时间长了，难免生出些依赖和真心来。

　　她拦着秦威不让他对阿璃下杀手。

　　但也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

　　神仙散的功用她很清楚，甚少有人能抵抗它的诱惑，所以在秦威提出这个办法时她没有反对。

　　终究伤了母女的情分。

　　刘璃含泪看她半响，“白玉京被查封了，舅舅也被抓了，我猜想是因为那个东西。”

　　路上大抵听到一些消息。

　　她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踌躇半响，轻道：“我听人说，秦威死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罢，她闭上眼睛，不去看林昀絮震惊悲恸的模样，缓缓道：“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祖母害你，爹爹轻你，但我从未伤害过你。”

　　“可是阿娘，你亲手杀了你的女儿……”

　　刘璃转身离开，林昀絮站在原地面色忽青忽白，须臾后，她慌张的朝外面扑去。

　　拉着洗砚卫询问消息真假。

　　自然不会有人理会她。

　　林堂在狱中清醒后，看到了同样被关进来的姐夫刘钦，求他修书给京都，找纳兰氏救命。

　　而刘钦心中清楚，在这种事情上，二皇子和贵妃绝不会施以援手，遂拒绝了他。

　　林堂求生无门又遭逢重刑，稀里糊涂的倒出了许多秘密。

　　其中一条就是她姐姐林昀絮和秦威的私情。

　　刘钦气的破口大骂，抓着栏杆疯狂咆哮，看那架势似乎要把林堂撕碎。

　　只是对他们而言，这些事情不重要了。

　　言韫清查之后派人将他们扭送回京，东阳后提出想见女儿一面，言韫允。

　　这段时日足够刘璃了解清楚情况。

　　她在牢中对刘钦痛哭流涕，刘钦知道她染上了神仙散，癫狂大笑，直道‘报应’。

　　父女俩都知道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说了半宿的话。

　　翌日官兵押送人犯前往盛京，东阳侯府的人则留在府中等待陛下处置的旨意。

　　涉及神仙散的几处地方查封。

　　处理好滨河郡的事务，言韫和素娆启程回京，时光飞快，到盛京时已入深秋。

　　途中风景大有萧瑟之感。

　　他们无暇欣赏，快马赶回，入城后影子和他们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此去前后离京快两月。

　　止墨院一切照旧，静谧如昔，好似外界的风雨狂澜对它没有任何影响。

　　两人沐浴更衣后缓步出来。

　　先入宫述职，乾定帝听他们说完未表态，经查证神仙散之事与二皇子确不相关，众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

　　东阳侯剥夺爵位，流放充军。

　　其他涉事官员按律处置，不必容情，说完这些后，乾定帝一阵急促的咳嗽。

　　老太监忙送来汤药，伺候他喝下。

　　乾定帝染了风寒，因连日劳累，发作的厉害，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简单问过几句后就让他们出宫了。

　　他们不在盛京的这段时日，盛京诡异的安静。

　　什么事都没发生。

　　二皇子一党同东宫暂时休战，好似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但谁也不知道这平衡何时会被打断。

　　出宫的途中两人去了趟东宫。

　　太子妃容色憔悴许多，眉间染着薄愁，想来是忧心太子的缘故，好在有麟儿和木芙蓉陪伴，东宫内还算清净，日子过得枯燥却平静。

　　言韫陪着麟儿玩了会，两人告辞。

　　回府后又派人给言国公府递了话，晚些时候过去请安，离开这么久，府里一大堆事情等着言韫处理。

　　他去了书房。

　　而素娆在院中见到了一个很意外的东西，蠢东西甩着尾巴朝她扑来，站立起来扒着她的肩膀，将硕大的脑袋往她脖颈中拱。

　　喉咙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它什么时候回来的？”

　　素娆惊喜的问追来的影刺，影刺道：“有段时日了，陆家把它送过来说是陆公子不想养了，以后您就是它的主子。”

　　这种事他们不好做主，陆家的人又走的干脆。

　　总不能让它再街上胡乱走动，惊吓百姓，所以只能把白虎接进府来，好在它对府中还在熟悉，影刺也喂养过一段时日，它整日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倒是省心。

　　“送给我……”

　　素娆暗道这陆兰幽还真是随心所欲，说不要就不要，她检查了一下蠢东西身上的伤，发现已经恢复了六七成。

　　这么说来，蠢东西那日下山之后，直奔京都而来。

　　陆珩应当知道幽州出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