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我跟你坦白了吧。”

老王见好像瞒不过周泽，便不再隐瞒。毕竟是当过兵的，哪怕当了商人性格里的直爽依旧很重。“我们公司现在连1万元的现金都拿不出来，员工工资都拖欠了三个月。”

“嗯”，周泽微微睁大眼睛，有点惊讶。他猜到了老王缺钱，但没想到老王会缺钱缺到这种程度。在他的固定印象里，王首富可是很有钱的。惊讶之后便是淡定，此时的老王还不是首富，连滨城首富都算不上，他现在还未发家。毕竟国内的房地产市场，还未彻底火起来。老王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突然有种想要倾诉压力的冲动。这股冲动还很强烈，无法遏制。老王压制了片刻，见压制不下去决定小小的吐吐苦水。也许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满肚子委屈和苦楚无处诉说，恰好周泽上门，而周泽又是个外地人，哪怕自己跟他说了，他离开了滨城也不会有人知道他老王跟一个年轻人倾诉苦水。老王开口了，将自己的酸水全部倒了出来。万达去年改制，接了不少项目，赚了很多钱。今年初老王又接下了一个项目，这个工程当时正府干了一半，觉得费劲不愿意干，转给了老王。签完合同以后没多久全国金融业的“治理整顿”开始了，贷款就变得非常困难。为了启动这个项目，老王去银行找贷款，希望可以拿到2000万元的贷款，这样这个项目就盘活了，万达也能赚不少钱。万达有土地做抵押，所有的手续都健全，但找了几十家银行，没有一家愿意贷给老王。因为这个项目是政府转给老王的，他们觉得对不起老王。所以正府开了一个会议，就指定某一家国有银行贷2000万给老王做启动资金。这家银行答应了说“可以”，老王听到这个好消息就像久旱逢甘雨一般，迫不及待的去找银行行长。前前后后找了五十多次，每次都给老王躲猫猫。老王在银行门口，在走廊，甚至在食堂、在厕所门口都堵过。等堵到了，人家就说，“好好你这样，你下周二来吧，下周二来吧。”

等老王下周二去，他出差去了!老王是又急又气，可是生气着急又能有什么办法，希望全在银行这里，只能等。为了拿到这笔贷款，好多次老王在行长办公室门口一站就是一整天。银行八点半上班，老王就八点去。站到下班六点也不见行长出来，究竟行长是来了没来？还是不在？老王也不知道，也没人愿意告诉他。当时站在走廊里面这种感觉，这种耻辱，老王觉得自己太卑贱了。他很想撂挑子不干，可是公司还有很多人等着他吃饭，哪怕不发工资也愿意跟着他的一帮弟兄。老王只能重整旗鼓，咬着牙继续。既然这家银行不行，老王就又去找了另外一家银行。这一家银行行长的态度不错，说话也好听，可是呢就是不给贷款。老王又开始堵人家，他曾经跟一个哥们两个人开车到行长家楼下。从晚上七八点，一直等到早上七八点也没见到人进去，也没见着人出来。第二天晚上老王说再去堵吧，结果老王的这个哥们觉得忍受不了，觉得太丢脸!无论如何也不去。老王只能自己去待了一个晚上，就是候不着，找不着这个人。其实不是找不着，是人家不愿意见老王。老王自己也清楚，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你是民营企业，这个时候民营企业不像后世的地位，备受歧视和鄙视。除了觉得你是民营企业，还觉得你风险大，银行不敢放贷给你。放给国有企业亏损了没事，银行不承担什么责任，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如果放给民营企业那就要承担责任，老王也理解他们。可理解归理解，万达的困难还在。听着老王一大段一大段的吐槽和倾诉，周泽很同情老王，也能感同身受。当初的万盛糖果厂又何尝不是如此，银行不仅不给贷款，还一个劲的催着还账。90年代是草莽的时代，这个时代有很辉煌的荣耀，但也有阴影下竭力苟活的人们。感慨完这些，周泽又有点激动，想笑。王首富啊，竟然会跟他一个21岁的小伙子吐露心扉。这要是让后世的人们知道了，恐怕会惊掉无数人的眼睛。周泽不是幸灾乐祸，是真的觉得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要不我帮帮王首富？’他在心中暗语，他还真有个可以帮助老王渡过眼前难关的办法，而且不用找银行贷款，不用借高利贷就能拿到大笔大笔的钱。比2000万还要多，如果老王胆子够大，几个亿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