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过后，顺子一向守礼，就是我主动招惹他，他也只是任我作，除了回吻，再不敢动手动脚的了。倒好像我是非礼他一样~？我则做了个零碎的梦，只有不停晃动的明蔷的脸，一脸狰狞得令我吓醒，之后，心里自然又不喜他几分。好在，他等闲也不轻易出现在我的面前，似乎我那几次故意伤他，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被我待见。如此又过了些日子，雪，终于下来了。刮了一夜的北风，咆啸得令我的觉也没睡稳。好在身边有顺子，被我强留下的，还有槿儿，在里面睡得香香的，心才没那么彷徨。直到快亮天时才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早上自然是起得晚了些。这暧阁是好，被子都还没换成厚的，也不冷，真不知道以前的“我”冬天在那小院是如何挺过去的。小翠抱着槿儿服侍着去，一向贴身照顾槿儿的大丫环也送来槿儿替换的棉衣，都是用汤婆子烫暖了的。我则与顺子甜甜蜜蜜地相互穿戴起来，时不时地偷了腥，害他的脸，一直红润着十分喜看。小翠捧着红狐大氅走进来：“主子，外面下了好大的雪，这可是今冬头场雪呢~”我一听，连忙就着她的手披上，“是吗？那快去看看~”“哎呀，等等的，怎么也吃了早饭再玩去呀~”小翠在后面紧跟着念叨，我回头：“谁让你说早了？”

“我的好小姐，总要戴个帽子吧？这狐狸皮的小帽正好。”

小翠追上来，往我脑袋上扣了个皮帽，火红的狐狸尾巴自脑后垂到胸前。只喝了口春儿递上的热茶便坐在外厅的小榻上，被冬儿服侍着穿上到膝盖下的长靴，是小羊羔皮的，软软暖暖的。回头看见槿儿也被捂得跟小豆包一样，扑哧笑出来，“先出去玩会儿，就进来吃饭。”

顺子也穿好皮袍，跟了出来。他本就长得高挑，那皮袍套在身上竟也不显臃肿，玉树临风的，不禁看痴了眼。直到被小翠笑，才缓回神，嗔笑着瞪了她一眼。一出门，便被眼前一片的白晃了眼。树是白的，房顶是白的，地上也是白的，只有几道脚印留下痕迹。几个粗使婆子才拿了大扫帚欲清雪，我连忙叫道：“先别忙着扫，待我玩够的，你们先去吃早饭吧。”

她们离开后，我才欢呼一声，有些雀跃地跑下台阶，冲进雪地。小跑着听着脚下踩雪的咯吱声，绕着圈子走出大圆圈，又在旁边踩出八字。槿儿也跟了上来，学着我，在我的脚印旁留下他的小脚窝。顺子一脸宠溺地站在屋檐下看着我们一大一小的疯，“雪到底是凉的，怎么还打起了滚？小心受了寒~”我坐起身，小心地站起，看着自己留下的人形窝，也不拍身上的雪，“原来我都这么胖了？应该减肥了。”

走两步，弯腰去拉槿儿起来，听到顺子走到身后，边扑着我背上的雪边说：“哪里胖了？明明大风一吹就能飞走似的。”

我随手抓了把雪，趁直起腰的时候，回身扬到他脸上，然后笑着跑开。“你，你这个……淘气的……”顺子大叫，忙抹着脸，槿儿看得有趣，也抓了把雪，向他师傅扬去，然后追着我跑了过来：“娘，娘，我也扬了师傅……”远处似乎有人看着，我正高兴着，也顾不上收敛，又攥了一团雪，朝顺子打过去。他也不躲，只笑着任我打在身上，然后向我追来：“你看你，比谁都淘，哪有主子的样儿~”我惊叫着跑开，“咯咯~，顺子来追我，追上了就……”“就怎样？”

他的声音突然响在身边，吓了我一跳，扭脸一看，果真就跟在身边，笑的正得意。“你你你……”脚下一绊便歪了下去，不由惊叫一声：“啊……”腰上一紧，被顺子抱住稳在怀中：“别怕，我在呢~”扑在他怀中，镇定了一会儿，平复下急促的喘息才扭了扭身子：“在外面呢~”他不舍地松了手，含笑看着我，“冷了吧？回屋吧。”

“不行，我还要堆雪人呢。”

我噘了唇，撒娇般地扭了扭。“我帮你可好？”

点头应了他，回头冲槿儿招手：“槿儿……”却见葵儿站在不远处，正瞪着槿儿，小嘴噘着，似乎在生气。槿儿一向对这个姐姐有些打憱，站在原地有些乞求的看着我。“槿儿，拉着姐姐一道过来，咱们一起堆雪人。”

我笑得灿烂地，如同以前就这样玩似的。“好啊~”他软软地应了一声，去拉葵儿的手：“姐姐快点儿，娘说一起堆雪人呢~”葵儿有些不情愿地样子，终是小孩子心性，只做了个样子便跟着跑了过来。只是看着我，还是不大愿意主动开口。我也跟没瞧出来似的，弯腰蹲在雪地里，先团出个小雪球来，然后推着它滚，“槿儿，葵儿，看到没？像娘这样做，你们弄小些的做雪人的头，娘弄大大的，做雪人的身子好不好？”

槿儿先应声：“好啊好啊，姐姐，咱俩一起干好不好？”

葵儿也没个动静，倒是蹲下小身子帮槿儿一起攥雪团了。到底是孩子，不一会儿便忘了以前的不愉快，跟着槿儿一起娘啊娘的叫得欢快。很快，我这个大得差不多了，也推不动了，就地放在那儿。小翠不知从哪儿翻出个木板条来，不大，正好攥在手上，给我送了来。我就蹲在地上，直接划拉着雪，拍到大雪团上。“冷不冷？我给你暖暖手。”

顺子的雪团已经够大了，便过来给我焐手。手，已经冻得通红没了知觉一般，我也不客气，把手伸给他。回头看槿儿跟葵儿的雪团都还不大，小手也红得跟小萝卜似的，就扭头冲那春夏秋冬说：“你们也过来帮着小主子们，别只看着。”

一声令下，她们本就看得心痒得很，欢呼一起冲了过来，场面顿时又热闹了起来。小翠忙着给两个小主子焐手，又是搓又是哈的，跟着槿儿的大丫环也去帮着玩雪了。我看了看葵儿带着的那四个小的，还站在那儿，一动没敢动，想是上次的事，让他们怕了我，就冲夏儿说：“可见你管得狠了，他们那么小，居然也忍得住，一动不敢动的。”

夏儿冰雪聪明的，忙叫了那四个小的加入进去。顺子拉了我坐上台阶，将我的手塞进他的怀中：“这样更暖些吧？”

我欲抽出：“哎呀，别，小心冻着你。”

他大力按住，“没事，我身子壮着呢。”

人多就是好干活，不多会儿，二大二小的雪人就矗在雪地里了。我也暖和了过来，让秋儿进去取些披肩，每个雪人身上都披了一个。又让春儿取来四个颜色新鲜的盘子扣在雪人的头上。冬儿不知去了哪儿，回来捧着个小匣子，递给了我。我一看，竟是几根胡萝卜，还有一小包纸，打开一看，竟是不少碳球，于是表扬道：“冬儿就是个知心的，回头赏你个玉镯子，别忘了跟你翠姐姐要。”

“谢主子的赏。”

冬儿也不客气，想来这段日子，她也品出我的脾气来了。给雪人们安上眼睛跟鼻子，秋儿已经自屋里奔了出来，递上四个小巧的红荷包。我笑眯眯地接过来：“秋儿也好，同赏。”

秋儿不似冬儿，只是柔柔地笑了，小声道了谢。又玩了一会儿，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顺子含笑拉着我：“去吃饭吧，你不饿，小少爷小小姐也饿坏了呢。”

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招呼着槿儿跟葵儿进屋。葵儿本是扭捏了一下，终是不愿离去，被槿儿拉着回了屋。大概是早上运动得多了，胃口出奇地好，竟喝了一碗粥，吃了二个肉包子，还吃了几口鸡肉，少半碗的鸡蛋羹。看了看葵儿，吃得还文雅的，可见明蔷也是对她用了心的。夹了块鸡肉放到她碗里，“早上要吃饱，多吃些也没什么的。”

她扬着小脸，盯盯地看着我的笑容，小声叫了声：“娘~”“嗳，以后常过来跟弟弟玩玩，家里就你们这两个孩子，不亲近跟谁近去？都读什么书呢~”“三字经，才学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她眼神四下瞟了瞟，突然转向我，眼底泛了红，“对不起，以前是葵儿不懂事，惹娘生气。”

我有些没想到，愣了一下，随后欣慰地笑了，“母亲哪有真生孩儿气的？娘早就忘了。不过，可见这回换的先生教得好。”

转头冲小翠说：“帮我想着，年底给先生包个大红包。这雪说下就下，一会儿去给先生送个皮袍子。哟，忘了问，这回的是男先生还是女先生。”

葵儿在一旁说，“男先生，是大柳叔叔。”

“大柳叔叔？……可是叫柳慈的那位？”

这话问的是小翠，还是葵儿抢着回答：“对对，就是他，教得可好了，爹也夸我最近懂事不少。”

小翠看了看我，我抿唇一笑：“不管是谁，做得好就有奖励。不是才得了几条蓝狐？瞧着毛色还不错，你们几个紧着点儿，用些心做个半长的坎肩倒是不错的，能挤出个帽子就更好了。秋儿，你手工好，给配件长袍。”

起身走到小榻坐好，槿儿的大丫环妙香带着葵儿那四个小跟班在窗前圆椅那边吃着饭，我瞧着，也似都竖着耳朵听着呢。也不多说了，话点到了就好。这大家里混的，有几个似小翠般的没心没肺？想到这儿，睥了眼她，可也就是她这心思不活泛的，坚定不移地跟着原先那主儿，吃苦受罪的，还一心为主子着想。算了，她自小跟着那样的主子，难免也脑子一条筋了，瞧着最近已经长进不少，慢慢来吧。槿儿放下小勺，“娘，我吃饱了，能跟姐姐再去玩雪人吗？”

“行啊，去吧，天冷，别玩得太久，小心冻着了。”

转向葵儿，“你是姐姐，虽说比弟弟大不了多少，可也要学会照顾好弟弟，不能欺负他，知道吗？”

葵儿用力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其实，她与槿儿长得很像的，若不是硬装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来，还是蛮可爱的，也比槿儿高些，婴儿腮还肉乎乎的呢。那几个小的一见小主子吃完欲走了，连忙跟了过来。“你们陪着小主子们玩会儿，仔细些，别弄出伤来，摔个跟头什么的倒是不打紧。”

我淡淡地扫过他们，“做得好了，都有赏，只要对主子用心，不用你们说，自然都落在眼里的。”

“是，主子。”

四人齐齐地应了一声。槿儿心急，拉着姐姐的手，绕过屏风跑了门去。“呀~，怎么多了一个雪人呢？娘，快来看呀~”我看了眼顺子，他摇头，一脸的莫名，于是起身跟了出去。果然，那两个大雪人旁边真的多了一个出来，也弄得跟我们的差不多，若说不是我们自己弄得跟找不出来异处。稍一想，便明白了过来，我说呢，葵儿怎么这么赶巧，能过来跟着一起玩呢。见槿儿还一脸莫名地看着我，摸摸他的头顶，“去玩吧，管它怎么多出来的呢，多一个总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