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她不怀好意来探我，第二次，强迫地搂着我睡了一觉，当我眼睛全好了后，反而不见她上门来。不，她应该不至于过河拆桥，毕竟是因为我才让她将自己的妹妹打压下去的。没有功劳总有苦功，……难道说是想用我捞些银子？赎金？人票？“怎么不说话？”

她头也不回地问道。“啊？哦，能跟着走就算是好的了，你还挑什么呀？”

大概是我慵懒的声音令她心情愉悦了，竟轻笑着回头瞥了我一眼，“回去时，你再睡。来，你拿一下灯盏，我看到了，采给你。”

被她揽到身前，将那琉璃盏塞进我的手中，“就这么提着，帮我照着些。”

我看着她弯腰去采艾蒿，虽只一米左右的距离，却被山风吹得升起股不安来。“你就是特意来带我采艾蒿的？”

口吻中带上些无可奈何，实际上很是担心她会回答不是。“当然不是。”

我心头一惊，还好，她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这么久没看过你了，也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她起身，递过一把艾蒿，“来，拿着，一会儿再找找看，有没有香蒲。”

然后又回身去找，“来，跟上，照着点儿。”

我一手提着灯盏，一手抓着艾蒿，有些磕磕绊绊地跟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那你怎么不递拜帖来？”

“那多麻烦？”

她总算发现了我的不便，回身朝我张开手。我将灯盏递过去，她不接，反而将我的腰勾上。那种异样的感觉又袭上我的心头，莫不是她真的好百合吧？“我收了你的礼物，自然要回的。带你来，是因为猜测你肯定是没有亲自来过。”

她含笑提起一物，晃到我的眼前，“虽然真的不怎么样，不过还算可爱。”

我举了灯盏去照，竟是那只西瓜荷包？“怎么会……怪不得找不到，你既然来过我家，怎么不让我知道？”

“你正忙着，我怎么好打扰？”

她似笑非笑地睨着我，眼中似冒精光，“看不出你这小身板竟可以如此销魂，真想亲自领教领教。”

“啊~？！”

我顿时傻眼，她这意思，莫不是……看到我跟顺子的限制版了？还想亲自领教？拜托，我真不百合~！“你，你，你……怎么可以偷窥呢？”

情急智生，“人家夫妻俩儿的……我不要理你啦~！”

狠狠跺了几下脚，转身往山下就走。她眼里的光，真的……好瘆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山下有马，我虽在这个世上没骑过，以前倒有过两次的经验，应该能骑回城去。走了没几步，一脚踩进个不大不小的坑里，惊叫一声扑了下去。身子将将落地之时，被身后的秦郁一把捞起。“这就生气了？”

她的声音低沉得令我感觉到丝丝危险，“还是说，面皮儿太薄，羞恼于我？”

被固在她身前不得动弹，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我的意图，只好闷不作声，以不变应万变。下巴被托住向后转，与她歪头凑过来的脸对上，如此短距离的对望令我有些毛骨悚然，不知道为何，心突然异样地跳了起来。努力将脸纠结起来，拧着眉头看着被灯盏映得超严肃的那张脸，张了张嘴，“那个，我不百合的。”

她一愣，“什么？”

“就是，就是什么那个……磨镜啦~”我含糊地说道，忐忑不安地扫着她。“哈……哈哈~”她突然狂笑，颈子上的丝巾被风吹拂着飘向身后。“你笑什么笑~！”

我鼓足勇气喊了出来，又在她收了笑的眼神下瑟缩了，“别告诉我……你对我的心思单纯，我没那么傻的。”

她的眼底又溢出别样的精光，“哦，那你说说我怎么对你不单纯了？”

我顿时气馁，将脸转开，盯着黑漆漆的树林不语，却越看越胆怯，不自觉地往后缩进她的怀中。突然自山下传来狗叫声，似乎有一小队人马正朝这边赶来。“来的还怪快的。”

耳边传来她的低语，“看样子，咱们的出游要提前结束了呢。”

未等我转过脸去，颊边被她亲了一口，“咱们后会有期。”

我一惊之下，再回身，她已经凭空消失了。“喂，秦郁，秦郁~！”

我大叫了几声，只惊起鸦雀无数，胡乱飞起，惊叫连连却没有半点儿她的回音。“苒儿，是你吗~”山下传来顺子的声音，我顿时不再害怕，连忙大声应了。很快地，顺子便冲了上来，飞落在我身前，一把搂住我：“别怕，别怕，我来了~”稍后，大花蹿了过来，围在我身边呜呜叫着，再然后，明蔷，安铮，孙玉笛，连同小柳都跟了上来，一个比一个跑得喘，小柳更是夸张，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快起来，山上露水重，小心受了寒。”

我见没人注意到他，连忙唤他。明蔷盯了会儿我手上的琉璃盏后，转开眼，“既然已经来了，就直接采些艾蒿回去吧。”

我看着他们个个散着发，只用发绳简单地束在脑后，连披风都没有的装束，想来都是匆忙追出来的。当然也不会带什么照明的东西，于是将手中的琉璃盏递了出去：“这个借你们用吧，小心别弄坏了。”

明蔷盯了我一眼，接了过去转手递给安铮，“你们去寻些，再过会儿，咱们就下山。”

我连忙将手中的一小把艾蒿递给玉笛，“这儿有样子，别采错了。”

小柳也自觉地跟着他俩身后往草丛里寻去，明蔷看了看，踱到我的身前。这会儿正是黎明前的黑暗，但明蔷的眼，却亮极了。我感受到无形的压力向我迫来。“我不是故意的。”

我连忙解释，希望他别把火都发在我身上。“我知道。”

他缓缓挤出这三个字，“那人是谁？”

我有些犹豫，秦郁每次来都偷偷摸摸的，想来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存在吧，我若说出来，会不会……迟疑了一下，“总之，算是朋友吧，你就别多问了，我不是没事吗？”

“没事？没事！”

明蔷突然咆哮如雷，吓得我缩回顺子的怀中。“你知不知道家里发现你不见后乱成了什么样？！”

我又颤了下身子，在夜风中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可见被我气得狠了。“那个……她说有留言，我想她不会骗我的。”

呐呐地说道。“留言？是，是留了，让我们到南山替你……收~尸~！”

最后两个字，是明蔷凑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扑哧一笑，连忙捂住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她这么恶搞的~”“你还能笑出来？”

明蔷抬手捏住我的下巴，生疼的，令我皱了小脸。“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何要那么写，”不敢挣开，怕令他暴怒，合手将他的手拢在掌心之中，“我猜，她只是小小地报复一下你吧。”

“你是说，起因在我？”

他疑惑地松开手，解放了我的下巴。来回踱了几步，又凑到我的近前，“你怎么知道的？”

“冬天的时候，这人就来过咱家，我那时眼睛不好使，但记住了她的气味，所以知道她不会害我，不然，我早就不在了。”

虽然不想将秦郁供出来，但也不能不给明蔷提个醒。以为不会与秦郁有太多的接触，但经过这次后，我潜意识里觉得似乎她不会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一样。再出现，我也不知道会如何，让明蔷心里有个数总比一点线索都没有要好得多。毕竟他不愿我出事这一点，从这次的意外就能看出来。“冬天？年前年后？”

明蔷果然心思缜密。“大年初五第一次。”

我压低了声音，“可我觉得她对我真的没有恶意的，我想结交这个朋友，可比你惹上的那位要好得多了。”

明蔷的脸，虽然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我能感觉出他的气，一下子泄了。半晌，明蔷不由分说将我自顺子的怀中拉出，用力地搂紧，低低地在我耳边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鉴于他认错态度良好，搂着我时又一副失而复得的小意，我就容许他吃回小豆腐吧。虽然自从与顺子有过亲密后，不想再与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不多会儿，那三人回来了，小柳跟玉笛手上都捧了艾蒿，竟还有几根长长的香蒲，不知从哪里采来的。天也渐渐泛了亮，灰蒙蒙的，看得清各人的表情了。顺子蹲下身子：“苒儿，我背你下去。”

“天都亮了，我能走的。”

不忍心让他受累，我拍拍他的背。“上来，山路不好走。”

顺子固执地不起身。安铮将手中早就熄灭的琉璃盏塞回我的手中：“背着吧，反正他体力也好。”

话中带着调侃。我二话没说爬上顺子的背，讨好地悄悄亲了一口，印在他的后颈上。来到山下，我发现秦郁的那匹马不见了。很显然，他们也发现了，相互交换了眼神，沉默地各自上马，往回返。回去的路上，顺子一直不让我睡，早起风凉，生怕我感染上风寒。我只好强挺着，回答着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问话。城里已经很是热闹了，街上人来人往的，两边店铺挂着应节的装饰，很是喜庆。一些小摊现场做着各式凉糕，还有的直接在自家门前支起了大锅，卖起了粽子，茶叶蛋。扛着挂满各式荷包的小贩来回游走着，嘴里吆喝着，生怕再卖不出去，荷包要留到来年。我顿时精神了起来，新奇地打量着，明蔷见了便说：“下马逛逛再回去吧。”

我连连点头，冲他露出讨好的笑。他白了我一眼，下马将缰绳递给一直等候在城门口的竹，“你带人先将马都牵回去。”

“是，爷。”

竹恭声答到。我看了看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家丁，冲明蔷说：“让竹留下，一会儿买东西也有个跑腿的，马让他们牵回去就是了。你们身上可有银子？”

果然，他们都摸了摸怀兜摇着头。想也是，都匆忙穿上衣服就追出来了，谁会想着带银子？竹在一旁掏出个钱袋，“爷，这里有二十几两碎银，不知够不够？”

“够了够了，”我在一旁接过话头，“你就跟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