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杜家九小姐。美则美矣,但这性子确实不是一般男人吃得消的。“那九姐觉着怎样才有趣?”
杜晚枫又问。杜婉芷刚想和大家拼个酒,桌底下杜婉琳碰了碰她,便改口道:“你们这些读书人不是最喜欢吟诗作对吗?不如今天我也风雅一回。咱们比作诗,谁输了谁喝酒。但先说好啊,我肚子里可没什么墨水。我和我七姐绑成一头,她负责作诗,我负责喝酒,怎么样?”
这个提议不错,众人全部都来了兴趣。更何况还有两个大美人在,谁不想在美人面前多出出风头露那么一手?“我也和我两个姐姐一头。”
杜晚枫表示。但他刚一出口,就遭到了一致反对。“谁不知道我们探花爷诗文一绝,你要是也加入了七姑娘和九姑娘一头,那我们可是完全没赢的希望了。”
“就是,两位姑娘家一头我们没意见,杜兄可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不能犯规不能犯规啊,杜兄,不能因为七姑娘和九姑娘是你姐姐,你就在接下来的游戏中故意放水,我们可都看着呢——”“今天你两位姐姐就由兄弟们照顾了,放心,七小姐和九小姐要是想不出来,问我我一定帮忙。”
杜晚枫知道这帮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九姐是没什么学问,七姐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帮家伙如此小瞧他七姐,只怕会打脸。还有他九姐的酒量,放倒这一个个文弱书生,杜晚枫也是有信心的。心中虽然有数,面上却犹自为难。“我七姐九姐是两个姑娘呢,你们这样好意思吗?”
“这样吧,杜兄,要是你两个姐姐真输了,这酒我替她们喝了。”
书生中酒量还算不错的吴泊东非常愿意做个护花使者。“不必。”
杜婉芷却手一挥拒绝了。“弟,让我们比,输多少我们喝多少,绝不需要别人相让,你也不必再为我们说什么了。”
“九小姐爽快!”
既然如此,杜晚枫也只能点头。知道点内幕的万九洲凑到杜晚枫耳边。“杜兄,你这把玩得有点大。”
张明净注视着万九洲凑得过近的那颗脑袋,举杯的手顿了顿,尔后又移开了视线。但那两人的对话却都听入了他的耳中。杜晚枫一笑,“万兄这是担心我两位姐姐呢?”
“有那位姑奶奶在,用不着我担心,我怕的是这些个只有两三杯酒量还自以为千杯不醉的家伙们啊。”
杨骏这时候站了起来,“既要吟诗作对,那是不是先要定一个主题?不妨第一个主题就要七小姐来定如何?”
杜婉琳捏着帕子站起,在众人注视下倒也落落大方。相较起身旁吃着小菜喝着小酒的杜婉芷,一身大家闺秀气质十分突出。是以在场不少公子文士,对这位岌岌无名存在感很低的杜家七姑娘,也颇有好感。“那就以雪为题如何?”
杜婉琳略微思忖道。“好,咱们就以雪为题。从张兄这桌开始,以他为起点,逆时针转。然后是另外一桌,就从京竹兄开始,规则同上。”
杨骏非常就定好了次序,其他人也都没有意见。“雪照山城玉指寒,一声羌管怨楼间。”
张明净想都不想吟出一句诗,为大家起了个头。紧接着是万九洲,“倚仗望晴雪,溪云几万重。”
再来是杜晚枫,他也是张口就来。“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挨个儿轮流下去,在场之人除了有两位大家少爷肚子里文墨少了点儿,大多都是进士出身。以雪为题的诗篇,古往今来也不知道有多少诗人抒发过,如此来上几轮肚子里仍然有存货。“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好!”
杜婉琳刚吟出一句诗,满座便呼好。杜婉芷倒是想喝酒,但七姐每一次都能说出来,她也只能自斟自饮。“春夏之交,草木际天;秋冬雪月,千里一色;风雨晦明之间,俯仰百变。”
“行人日暮少,风雪乱山深。”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睛云淡日光寒。”
二十来人,轮了好几回,有几个实在想不出来,三杯又三杯的喝,醉倒了几个。张明净、万九洲还有杜晚枫那三位,自是一派云淡风轻。哪怕七个数之内想不出来,他们也能当场给你做出一首诗来。何况这三位,一看到他们时那想都不想的样儿,就知道还有好多会的没说呢。当然这三位他们也没打算比。最让他们惊奇的是杜婉琳和杜婉芷。先说说这位杜家七小姐,在杜家一干金花中,她是最为名不见经传的。无论是才气、美貌、性情,都不如她的姐妹突出。论年纪,今年也有二十四五了,还是没嫁出去。要不是她一贯低调,只怕早就像杜婉芷一样成了别人茶余饭后议论对象。旁人说起这位七小姐,那真是……没什么可说的。与其说她,还不如说她几个姐妹和杜晚枫呢。反正杜家能值得说的事情太多了,这位七小姐真不算是什么人物。一个活得完全没有自己性格也没有鲜明特点的、被杜家和外面人集体遗忘的七小姐,这是杜婉琳过去给在座大多人留下的印象。可今日这么一番接触,众人才发现这位七小姐一点不普通。淡雅娴静,宛如一朵静静绽放的兰花。满腹才情,却又不争不抢、如水一般的拧宁静从容。如果不是生在杜家,有那样一群突出的姐妹兄弟,她也会成为这敬天府一颗光华夺目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