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阶先一步回府,杜晚枫等人离开林家园林后,看快到晌午了,便就近去了家酒楼吃饭。“杜兄,你这次应邀前来就是为了魏大人的吧?”
万九洲心里面不介意,但嘴上还是要说道说道的。“顺便罢了,我也确实想瞅瞅诗才大会。”
“看杜兄那份上心程度,莫非江湖上的人特地找到你了?”
杨骏问道。“杨兄忘了,孟兄就是江湖人,还是大名鼎鼎的风香剑。”
杜晚枫笑着答道。“对啊,我居然将这茬都忘了。”
“这事是他的意思?”
张明净接过这个话题问道。“孟兄跟我提到过,但决定找魏大人帮忙是我自己的意思。你们也都清楚我素来敬慕英雄豪杰,少年时还有个武侠梦。虽然现在置身于朝堂,但对江湖还是很向往的。之前北境之战,更让我对心怀家国的武林人士抱有好感,这次也只是尽尽心罢了。”
“杜兄方才那番分析也是合情合理,我看魏大人也确有帮忙之意。只是要做这件事,就势必会得罪花满都,恐怕魏大人颇有顾虑啊。”
这是杨骏所担忧的。“凡事有得必有失。何况魏大人身为内阁大臣,又是圣人倚仗的肱骨之臣,肯定会事事以圣人与大闽为先。而且前几年魏大人就奉命调查过龙虎卫,那个时候他便不怕得罪花满都,想来这次也如是。”
这次找魏阶帮忙,杜晚枫还是有一些把握的。在萧贵妃出事、崔行惶惶不安的当口,正是魏阶进一步上位、巩固自己在朝中地位的好时机。而他这位杜家公子,在朝中的势力始终云遮雾绕猜之不透,这次又似乎与江湖联系非浅。朝内朝外都有不明力量,以魏阶的睿智,应当知道该如何选择。何况他出面促成这件事情,卖了整个江湖一份大人情。好处目前还看不到,但绝不是毫无益处。魏阶回到府上,将此事与心腹管家说了说。管家不太想自家老爷插手这件事,那花满都凶神恶煞,得罪了他那可没好果子吃。就算大人经得住查,可被龙虎卫天天盯着,时不时就给你找点事,没有事情也给你制造出点什么,就真的没有宁日了。但魏阶却觉得这事要做,而且值得做。“大人似乎对小杜大人很是看重?”
“你不明白,杜晚枫今日和我说这话的神情。虽然是恳求,但看着我的眼神却无比笃定,似乎就没给我拒绝这一选项。”
“仅仅是因为这个?”
管家非常意外,大人脾气很好,对谁都很和气。可只有他知道,大人性格最是说一不二。圆融只是表象,他要是不想做的事情,那谁来说都无用。可在杜家探花郎那里,没得到什么实质的好处,却总是在无偿帮忙。精明的大人,怎么总是和杜家公子做这赔本买卖呢?“赔本买卖?”
听了管家的形容,魏阶摇头失笑。“你呢虽然看人看物有一套,但在朝局问题上还是欠缺了点儿。”
魏阶走到茶几旁坐下,管家连忙为他斟上茶。“请大人指点。”
“这些年崔行处处压我一头,甚至多次当众给我难堪,你道他之前为何气盛至此?又为何他最近这般惶恐、小心翼翼?”
管家认真答道:“崔大人身为内阁次辅,又是吏部尚书,掌握人事大权。朝廷地方到处都有他的亲信,盛气凌人些也不奇怪。”
“你漏掉了两点。”
魏阶用茶盖轻轻拨着茶叶,“崔行最嚣张的时候,正是他和萧贵妃暗中联合、还计划着让他女儿入宫为妃、而圣人也对崔敏儿动了心思的时候。”
“的确如此,那段时间崔大人在朝上处处挤兑打压大人,你无奈之下只能避其锋芒。崔行还得寸进尺,公然挑衅大人,其他官员也见风使舵站在他那边,那段时间大人可谓憋屈得狠。”
“可你现在再看看,之前还一心想纳崔敏儿为妃的圣人,再未提过这件事。甚至就连萧贵妃,也入了冷宫。而这两件事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夜过去事情就改变了?”
说到这儿,魏阶重重叹了口气。“崔敏儿倒也罢了,宫里那位可是圣人最信赖的萧贵妃啊。这些年仗着圣人的宠幸在后宫为所欲为,谁也不能奈她何,可这样的人却如崔敏儿一般,说没戏就没戏了。而且前后相隔的时间并不长,又都来得那般莫名其妙,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人在推波助澜、设计谋划。”
管家一惊,“大人莫非怀疑这些事都与杜家公子有关?这不可能吧,杜家已经今非昔比,前些年还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你也说了,前些年杜家被崔行、萧贵妃等人打压得很狠,但你现在看看他们又如何了?”
“……虽然杜家两个姑爷重新被起复,杜家公子也升了官。可是以他的功劳,这个职位还算是委屈他了。朝廷也没有要重用他的意思,显然还是忌惮着他们,圣人也对前杜首辅耿耿于怀啊。”
“可你看到除了杜家,朝中还有谁在面对崔行和萧贵妃等人联合打压、圣人也心怀芥蒂的情况下还存续至今。不但没有被打趴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站起来的人吗?”
管家已经答不上话来了。“不只是如此,现在打压杜家的那帮人可都笑不出来了。”
“可、可这些事老爷怎么就断定杜公子在其中起着作用?也许只是他运气好、恰好赶上了。”
“本官也说不上来,反正杜晚枫这个年轻人绝不能小瞧。朝廷、江湖,甚至在后宫,都有他的影子存在。他既然来见我,让我帮忙,那我也不介意多卖给他人情。我相信这些,他有一天会连本带利都还给我。”
或许杜晚枫已经还了。如果崔敏儿和萧贵妃的事情,真有他在暗中推动,那便是对魏阶最大的帮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