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那两人担忧的目光,杜晚枫一摊手:“早猜到了,我去了。”
上官朝夕会恶人先告状,杜晚枫一点都不奇怪。她想凭借着小皇帝对她的那份“特殊”和“好感”,在所有事情尚未定性之前,通过他给他施加压力,让他释放她的三名女侍。她也笃定他手上没太多实质性证据,拿她没什么办法,来这一出也是吃定了他。“参见圣人,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承安帝也有一阵子没见到杜晚枫了,中秋佳节,杜晚枫献上了一副《山河图》,让他龙心大悦。只是后来朝夕郡主在他面前对杜晚枫是大夸特夸,让他现在看着他都有些不舒服。知道他这人讨姑娘喜欢,少时顶多只是感慨两句,倒是年岁渐长坐拥天下后对这点竟有些耿耿于怀。旁人倒也罢了,朝夕郡主可不是他能招惹的人。他也不配!他也还算识趣,知道他不高兴,躲着都没敢上朝。可谁又能想到,这两人居然又在昆仑山见着了,彼此还纠葛不清。什么女侍,承安帝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这上面。他更在意的是这么多日子,上官朝夕和杜晚枫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上官朝夕在提到这人时会露出又恼又爱的小女儿般的情绪?“杜爱卿,你可知你一回敬天府朕便让人将你宣来所为何事?”
“可是朝夕将军向圣人告了臣的状了?”
“噢,这么说你这些日子的确是跟夫仓的朝夕郡主在一起了?”
一听承安帝这酸溜溜的语气,杜晚枫便知道这位年轻的君王打翻了醋坛子。而这腔醋意,还有可能是上官朝夕刻意挑起来的。杜晚枫凛然一跪,“圣人,臣要上奏,夫仓朝夕将军对我大闽意图不轨,恳请你将她驱逐回国,并且永远不许她再踏足我大闽境内!”
前一刻还只顾着吃醋的承安帝,骤然僵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胆杜晚枫,你可知道你刚才在指控些什么?”
“圣人驾前,臣自然不敢胡言乱语。”
杜晚枫又是一拜,“圣人是我大闽王朝的君,臣是大闽朝的臣,虽然君臣有别,为江山社稷之心都是相同。而那朝夕将军美则美矣,终归是别国肱骨之臣。”
“你这些话若是以前说说朕还信你,如今夫仓和我大闽睦邻友好,你鼓吹这些言论,只会让朕怀疑你在破坏两国邦交。”
杜晚枫心中苦笑。男人啊,刚愎自负起来,总会让自己变得很愚蠢并且愚妄。但对面那位是君,内心里再有不满,也只能耐着心去劝谏。“臣等这次昆仑山之行发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与张大人一合计,认为此事应当早点禀明圣人等候定夺。”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杜晚枫话刚落,殿外便小快步进来一位公公。“圣人,翰林院张学士求见。”
来得正好。张明净要再不来,他一个人说再多这小皇帝只怕也听不进去。因为他满心里都在以为他要和他争夺朝夕郡主呢。承安帝一皱眉,想着张明净怎么这个时候也过来了?不过是他让他代表朝廷前往昆仑山的,如今事情办妥了,回来复命也应当。“让他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张明净也走入了殿内。看到杜晚枫跪在地上,心里有些狐疑。面上却没怎么显,行了个礼,承安帝便让他起来了。“你也平身吧。”
承安帝有点没好气地对杜晚枫说。“谢圣人。”
杜晚枫低着头站起。“张爱卿,你此行辛苦了。”
“为朝廷做事不敢言苦。”
“嗯,你刚回都城便急着来见朕,应该不只是复命吧?”
“臣所要奏明的与杜大人是同一件事,不知道杜大人说了多少?”
“只刚开了个头。”
真是惭愧,但谁让我们的小皇帝对别的事情更感兴趣呢。不过现在张明净来了,杜晚枫相信凭着两人的口才还有手头上掌握的那些证据,纵然不能让小皇帝尽信,他也不会全然去信赖那个上官朝夕了。张明净为人最是正直,他说出的话很少会有人怀疑他的真实性。这一点,哪怕承安帝也都深以为然。因为他曾经就为这一点而头疼过。所以当张明净告诉他,上官朝夕的女侍默写了大量大闽武林人士绝学。并且在东窗事发后,还命令女侍乙绑架杜晚枫的红颜知己周姑娘企图逼他就范。这还是在大闽境内,行事完全没有顾及,实在太过猖狂。“红颜知己?”
张明净正阐述着整件事,承安帝的注意力却主要集中在这几个字眼上。“呃。”
张明净硬生生被打断了,只得停了下来。“朕之前听说,杜大才子有一位倾心爱慕的女子,你们刚才说的这位周姑娘是不是就是她?”
杜晚枫忙上前一步回禀道:“回圣人,正是周姑娘。晚枫多年来只倾心她一人,也从未将心思放在别人身上。”
其实承安帝在听到杜晚枫要他将上官朝夕驱逐出大闽,并且永远不准她入境后,就意识到他可能真的对上官朝夕没那个意思了。一方面暗暗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又对此感到不满。你杜晚枫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连上官朝夕这样的女子都不能让你心动,你也太过高傲了吧。直到这个周姑娘出现,承安帝渐渐接受了杜晚枫其实是个痴情种的设定,看他也再次略微顺眼了起来。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个点挑动的你。所以说把控人心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最困难的。而让杜晚枫诧异的是,张明净竟然也敏锐感觉到了圣人的微妙情绪。将周姑娘的存在在此时抛出,一时间杜晚枫都说不准他是凑巧为之、单纯说事,还是有心想为他化解麻烦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次杜晚枫得承张明净一个人情。心境不一样了,承安帝总算可以静下心听他们说武林大会上的事情。当两人一番由浅入深的分析,各种剖析厉害,以及背后牵动的利益关联、方方面面,是越听越心惊。难道他之前真的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