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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以我为棋?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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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爱卿,你可还记得烁州南道上那对被活活饿死的母子?”

承安帝选择由此切入,也有意要听听杜晚枫对一些问题的看法。“臣记得。”

杜晚枫躬身回道。“悲哀啊!朕一心想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生活,却没想过在朕的治下发生了这样的人间惨剧,朕真是愧对百姓,也愧对列祖列宗。”

杜晚枫知晓,承安帝这话有几分是出自真心,但也有点惺惺作态的成分。何况有些话他自己说得,其他人却是说不得。伴君如伴虎,别说杜晚枫如今并不信任承安帝,就算是相信他这次召他来想和他交交心,也不可能再待他如少时那般。所以杜晚枫很少开口,做出一副恭敬聆听的姿态,实则心思早就转到别的事情上去了。他在想承安帝此时召他入宫,是想要他做什么?早一点察觉到他真实意图,也能做出更周全的应对。承安帝自责良久,看到杜晚枫始终不吭声,有丝丝不悦。“爱卿,你怎么不说话?”

杜晚枫忙垂首道:“臣只是在想,如果天下官员都能如圣人这般忧国忧民,一心想为百姓做实事谋出路,那今日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

“你认为这些问题的根源在官员身上?”

承安帝抓住这一点与杜晚枫深入探讨起来。杜晚枫也敏锐捕捉到,圣人这次喊他前来,还真是要讨论土地兼并的问题。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陈述他的主张,劝圣人下定决心抑制土地兼并、解决国家存在已久的财政困难问题。然而其一,杜晚枫并不知道承安帝如今真实态度,决心又有几何。他现在意识到情况严重,想改善这个局面,愿意听进去他的话。但如果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呢?会不会让他打退堂鼓?杜晚枫是觉得承安帝决心有了,但还远远不够。因为他临时打道回府,许多东西都还没让他看到。而我们的小皇帝又是个心性不定的,这会儿是触到他的痛处了,可会不会一段时间过后,又怀念起如今虚假的繁荣和安稳?杜晚枫可不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杜家满门安危、还有那么多忠心耿耿追随他的人对他的期望,全都寄托在面前这个小皇帝身上。其二,以杜晚枫目前的情况,在暗处筹谋和推动更能发挥他的力量,如若给他推到明面上,那等于直接将他当成一面靶子挂起来了。就等着四面八方的毒箭,把他射成个马蜂窝吧。其三,他的父亲曾经是位猛士,为了大闽王朝,甘愿将自己架在火上烤。可朝廷是怎么对待他的?到今天,都没有给他一个公道。他知道让皇帝认错很难,可他却不会再傻傻地成为被他利用和牺牲的棋子。想以他为棋,那面前人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和决心。就算注定要他成为那个靶子,也要他亲自将他挂上去,与他绑在一起,共同来抵御四面八方的毒箭。换言之,杜晚枫可以做这件事,但他必须要拥有足够的权柄,得到圣人鼎力支持。甚至是失败了,也不能将他推出去的免死金牌!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杜寒秋当年都没这个待遇。所以杜晚枫想来想去,还是掐灭了内心深处的那点小冲动,回归到了平静状态。大闽王朝太需要一个猛士降临了。那个人,有着破除一切积弊和陈腐的决心和魄力,敢于与权贵豪绅斗争到底,无论面对怎样的威逼利诱、百折千磨,也都能不改初衷——只可惜这样的臣子,本身就是不可多得的。今日,如果杜晚枫不是牵系着太多人的命运,他还愿意放手一搏。为了给这个国家找到出路,纵然身死又何妨?可杜晚枫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单靠他一腔孤勇就行的。他活着,比冲动赴死能做更多。若真有那样的猛士降临,他定然会全力相助——思量清楚后,杜晚枫心中便再无犹疑。“圣人,臣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别装傻,你知道朕想和你谈什么。”

这杜晚枫,号称大闽最聪明人,如何听不明白他话中之意?“圣人乃百姓心目中英明有为的君主,却出现了割肉喂子这样的悲剧,责任在于地方官,而不在于圣人您。”

这话杜晚枫说着都违心,不过上位者此刻就想听到这样的话。“杜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朕想从你这儿听到句真心话,已经这么困难了吗?”

杜晚枫心中冷笑。很想回他一句:圣人,臣为什么会变成今日这般,难道不是拜您所赐吗?面上却诚惶诚恐。“这的确是臣的真心话,只是臣还有几句话未曾说完。”

“什么?”

“迄今为止,主要责任在于地方官和任用了这些官员的人。而如今圣人已经知道了实情,也知道烁州乃至其他地方的百姓,有不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朝廷就应该积极思量对策,来缓解百姓们正在遭受的苦难。圣人幼年登基,过往这些年也为大闽王朝立下了不朽功绩,你是百姓真心爱戴的少年英主——”“纵然有些官员欺上瞒下,犯下了百死难赎的罪责,你的臣民们依然爱戴着你,也相信圣人您不会坐视不顾。可如若这些事情不妥善处置,任由局面继续恶化,那圣人,损害的将是您的民心、社稷的根本。”

这些道理承安帝当然明白。所以杜晚枫说了一堆,但也就是一堆还算中听的废话罢了。“杜卿,你当明白割肉喂子这件事不是一件单纯的惨剧,背后可是干系着国政,牵一发而动全身。朕就算办了几个官员,革了他们的职,要了他们的脑袋,这种局面当真就能遏制住?”

杜晚枫:道理你这不是都明白吗?为什么过去从没有意识到这些?等到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再来说这些不显得很可笑?过去有一位为了朝廷鞠躬尽瘁、为圣人排忧解难的杜首辅在,甘愿替你扛下所有。而如今,圣人,这些得由你亲自去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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