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这块一直掩盖着的牌子真面目,胖子洪亮吓了一跳,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小声问了出来。陈竹扫了一眼那些进退失据的青年民工,微微摇头:“废话,当然是假的!你来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见过有干部来过?”
曾经在这里工作四五年的陈竹当然清楚,老板这块招牌,虽说只是用来唬人,关键时候还是能作用的。老板胡平在转政之前,是部队后勤团团长,后来因为身体原因,转到司法部七八年。如今虽已经病休数载,胡平在司法部的人脉依旧极广,弄块真招牌也是手到擒来。别人不清楚,陈竹却知道,胡平之所以经常将这块招牌遮盖着,仅仅只是习惯低调而已。陈竹很清楚,如果不是对方来的人太多,而且大都手持凶器,以胡平的性格,多半是不会出面的。要知道在那份记忆里,四五年时间,胡平真正出面的时候,也就一两回。不过每次胡平出面,都会将这一片闹得风雨不宁。那些农民工打扮的家伙,本来就是汉市周围的一些无业游民,最初进城的目的或许也是来工地打工。只是游手好闲的性格,让他们吃不了那份苦,所以走上了歪路。作为开发区那一块的地头蛇,他们眼睛亮得很,自然清楚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惹不得。是故在见到天缘旅馆老板胡平之后,顿时气焰全无。在胡平声色俱厉的教训下,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无业游民,活像是受训的小学生,几乎不敢开口,只能机械的点头摇头。病休下来寂寞难耐的胡平,难得有个耍官威的机会,自然是越说越有劲,一连说了半个小时,只到那群无业游民脸色都变得和霜打的茄子一样,才终于让他们滚蛋。撵走了一群无业游民,胡平才回头问胖子和陈竹:“陈竹,洪亮,你们两个都是老实人,怎么会招惹上那些社会败类的?”
“我也不清楚!”
洪亮虽然电脑技术一等一,其它方面几乎和白痴相差无几,压根不懂得撒谎。嘴里说着不清楚,目光却是将陈竹彻底出卖。“该死的胖子!”
见老板将目光转向自己,陈竹暗暗的咒骂了一句,掏出一支烟递给老板,自己也吸上一支,才缓缓开口:“其实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以我估计,多半和昨晚的事情有些关系。”
“昨晚,什么事?”
胡平将烟叼在嘴里,并不点火,香烟随着老板的话语一上一下不停抖动着。陈竹帮胡平把烟点上,解释道:“昨晚大致一点多的时候,有几个浑身酒气的年轻人扛着一个女孩子来开店。那个女孩子身上酒味很浓,脸色也苍白得有些可怕,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我想到您说过,喝酒太多的人别开,所以死活不答应给他们开房。那几个青年和我闹了一阵,没法让我松口,只能愤愤的离开了。当时我也没以为然,现在想来,多半是因为那件事让他们把我恨上了。”
两世为人的陈竹,脸皮厚了很多。撒起谎来都不眨眼,说得煞有其事,不仅胡平没有怀疑,就连胖子洪亮都差点信以为真了。天缘旅馆虽然不办营业执照,却很有原则,自打陈竹和洪亮到来,老板就给两人灌输了三不接待——喝酒过量的不接待,人群过大的不接待(胡平的解释是超过十人的团体,如果各自开房,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酌情考虑),没有证件的不接待。用胡平的话说,后面的两条还可以通融考虑,第一条是绝不能松口的,所以陈竹不假思索的就编织出那么一个醉酒的故事。果不其然,胡平听到陈竹的解释,顿时展颜,猛的点头:“对,你们做得很好。醉酒的人不管男女,坚决不能给他们开房。我这楼层那么高,楼梯又陡,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我都负责不起。而且喝酒的人很容易弄脏床铺,我那一套床具上千块,很多东西又没法换洗,弄不好就亏本!”
说完这事,胡平顿了顿又继续道:“根据你所言,昨晚来的那些家伙,多半和今天早上来的那些家伙是一伙的。那些家伙是一群社会败类,好吃懒做,在社会上混不下去,非法聚集,弄了个叫什么团结的社团,把开发区这块儿弄得乌烟瘴气。那些家伙的身份证都被他们的老大扣押着在,这也是我让你们没证件不开房的原因。对于今天这事,我自有计较,你们两个给我做事,不用担心太多。如今是法制社会,非法团体小打小闹上不来台面,只要上面一个命令下来,呵呵,他们就得夹着尾巴躲进阴沟下水道。”
陈竹闻言了然,原来是团结的人马,难怪那么嚣张!团结与东兴、汉盟同为汉市最大的地下组织之一,和东兴汉盟呈三足鼎立之势。一想到自己招惹到的是汉市三大组织之一,陈竹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两世为人的他很清楚,团结虽然在胡平嘴里上不来台面,但是实际上足有几千人马,在汉市那一亩三分地上,纵然说不上一手遮天,呼风唤雨还是可以的。招惹上那么一个庞然大物,真心很麻烦。陈竹不怕死,但是怕麻烦,真的很怕!健谈的胡平和陈竹洪亮说了一阵今天的事情,又天南地北的瞎扯谈了一会,才骑上他那个半自动老式电动车,离开了旅馆。团结的事情暂时被胡平揽了过去,陈竹和洪亮却不得消停,因为明天就是汉市大学开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