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在刀冢之外,还未入门,就听里面传来铮铮而鸣的声音,一阵一阵,绵绵不绝,如洪波涛浪,夹杂着萧杀之声猛地灌入耳中。聂锋刚站立,便被这鸣声震得耳鼓生疼,连连后退数步还觉心神震荡,不能自制。“闭目遮耳,行凝心诀,定气凝神,稳住心脉!”
背后蓦然传来聂振明的声音!聂锋不敢耽搁,连忙按他所说,运起凝心诀,堪堪抵住刀鸣的冲击。待心神平静后,他才睁开,抬眼见聂振明负手而立,正望着刀冢出神。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在临霞峰的庆贺宴上,为何突然就到了一处刀冢之中?此地是真是假?是梦是幻?聂锋只记得他恍神之前,似乎被那金色颗粒粘上。难道这就是黑袍所布置的幻境的一部分?如何出阵?!这刀冢上密密麻麻全是宝刀,一眼看不到头,根本不知道路。“星主。”
聂锋上前道:“这里是黑袍所设的幻境吗?这些刀是真是假?怎的齐齐铮鸣,生出这么重的戾气,连阵法也压制不住。”
整个刀冢呈现出非常急迫的杀意,那些刀插在地上仍不甘寂寞的嗡嗡而鸣,想要让人将他拔出,继续屠杀生灵,饱饮鲜血。聂振明拍拍聂锋的肩膀,并未言语,只留下一句跟我来,便缓步入刀冢内。聂锋赶忙疾步跟去。虽然他从未见过刀冢,但也知道这种到处都是铮铮而鸣的刀的地方肯定不会那么平和,他紧跟着聂振明。越接近刀冢内,铮鸣声愈加强烈,纵是聂锋用术法封住听觉竟也渐渐显出弱势,抵挡不住阵阵鸣声的冲击。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铮鸣声,其中夹杂着的萧杀之声,让人仿佛进入嘶鸣的战场上,哪怕封住听觉,仍然能感受那好似能震颤灵魂深处的杀意。杀!杀!杀!有人耳边不停嘶吼着。不知走了多久,聂锋的脚步越来越慢,直到最终再踏不出一步,站在原地辗转不前。额上细汗未及擦,就开始发抖,不是怕,而是有一团怒意蓦然自胸中生气,怎么压都压不住,若不是心神坚毅,早就挥剑乱斩周侧了。就在聂锋快要坚持不住时,发现他不再向前的聂振明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玦,施术法于其上,而后悬于聂锋头上,玉上发出的光正好将他笼罩在内。玉光照下的那一刻,聂锋只感周围压力骤失,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尽管鸣声仍旧不觉,却没有之前的震动心神。“这刀冢曾是虚梦幻阵中的真实存在,是上古星者打造的幻阵。入此刀冢,非行星境不得,若是能坚持从刀冢中找出一把适合自己的刀,对于你的心智淬炼大有好处。但你年近十五,你能坚持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见聂锋眼中流露沮丧之色,聂振明开口说道。虽然面无表情,言语生硬,但浓浓的关切之意是藏都藏不住的。聂锋轻轻舒了口气,再望去时聂振明已转身背对他。他才发觉身上衣衫已被冷汗浸湿,数十步之外,刀累成山,所有的刀都铮铮而鸣,想急切的拔身而出。而在剑山之上,有一柄刀悬在半空中,不动不摇,稳稳当当停在那里,与周围格格不入,显得很是怪异。“山下千里外有村落一夜间被屠了干净,不知何人所为,只在地上留下三尺深的刀痕。我听闻后派门内弟子去探,却不见消息,反倒闻言聂家内起魔障,正到处祸害性命。”
聂振明遥望悬在半空的大刀,叹口气道:“原以为是误会,我没在意便只派了两个行星境星者去探查。哪料收到他们的传信,方才知事情不这么简单。”
聂锋此时觉得不对。他刚刚还以为眼前的聂振明就是古兰星上的聂振明。但聂振明说的这段话,说明他是由幻境幻化而成的!因为他从未听过有这种事!而且也不可能在聂振明与黑袍打斗的时候出现这个。黑袍的幻境肯定不是为了让人磨炼心智,那么眼前的聂振明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背后捅他一刀!而那刀冢,很有问题。聂锋想想靠近刀冢时心中的郁结之气难平,总有一个声音嘶吼着,他觉得此幻阵的目的就是将人引入魔道。这个幻阵,不能久留!聂振明见他没有吭声,便抬头看他。“你今日有些怪异,怎的连这种事都不关心了?”
说着说着,眼中有红光一闪而过。聂锋看着那把怪异的刀,道:“那三尺深的剑痕是这柄刀留下的?”
聂振明点点头:“那两人用灵鸽传来的消息是让我尽快赶去。我见情况不妙,御剑而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黯然:“当时被我派去的人,一个已身陨,剩下的一个正拿着此刀,双目鲜红对峙两位行星者。我出手制住他,但他入魔已深不能自拔,唯恐成祸,我不得已将他毙于掌下。而另一个人,也因伤势过重,伤及根脉,即使养好伤修为亦再不能寸进了。”
“这全是此刀引起的?”
聂锋嘴上说着,却在猜测这个法阵的意图。但线索太少,他猜不透,只能静观其变。两个死去的聂家子弟是三代弟子中佼佼者,多次出门办事,心神坚定。未曾想到,他们竟因一柄剑一个身陨一个入魔,全没了。而两个行星境星者更是厉害,他们二人联手,别说制住两个卫星境的弟子,就连同是行星境后期都不再话下。但这两位行星境星者联手,竟也敌不过拿着那把大刀的卫星境弟子,若不是聂振明亲口所说,聂锋都不敢想象。那刀得有多邪门!一下子暴涨这么多修为的刀,肯定有代价。任何东西都是一物换一物,公平的很,就连修为也是这样的。“若真如此,这是一柄魔刀啊!”
聂锋道:“既然此刀引人失去理智,引人入魔,为何不直接毁去?留在刀冢中饶人清明,迟早会酿成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