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晴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沐云书的脸色,想在沐云书脸上看到惊慌无措。可让娄晴失望了,沐云书竟对“休妻”这个词没有半点反应。娄晴皱了下眉,以为沐云书是为了颜面硬撑着,继续道:“我来是帮二嫂想办法的,想让母亲消气其实也不难,你也知道,娄家还欠着永乐楼不少银子,要不二嫂给家里去封信,要些银子来把这窟窿补上,母亲一高兴,一定不会再难为你了!做这么点小事就能让你不被休回沐家,你爹娘肯定也是高兴的!那点俗物能换咱们一家和睦,何乐而不为啊二嫂!”
娄晴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羞耻,险些把沐云书给气笑了。可随即,她脸色就沉了下去,虽然不会帮娄家去讨这些银子,却不敢保证娄家不会给父亲、母亲写信!娄晴看见沐云书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不由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她还以为沐云书这练气功夫修得有多好,只是稍稍提了下休妻的事,还不是把她吓得话都不敢说了。娄晴正打算再接再厉,却听沐云书轻声道:“晴儿说得有道理,你那么担心我被休掉,不如帮帮嫂子!我也不图别的,就把你曾经从我这里借去的首饰布料还回来就好,那些东西怎么说也能折个千百两!”
娄晴蒙了一下,随即腾地站起身道:“二嫂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跟你借东西了!”
沐云书愁眉紧锁:“晴儿可是忘了?不要紧的,嫁妆单子我这里都有,这就叫宝珠和翠玉跟你回院子找找,对上的叫她们顺便拿回来就是!也不劳你再送一趟!”
宝珠和翠玉听了这话,急急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拉起娄晴,笑道:“走吧,二姑奶奶,正巧奴婢们今儿没事,找到多晚都可以!”
娄晴想要拒绝,可一时间找不到理由,就这样被两个丫鬟推搡着出了院子。娄晴走后,沐云书皱起眉头,提笔便给家中取了一封信。……这两日天气越发闷热,憋得人喘气都艰难。通往京都的路上,一行骑马赶路的官差瞧见路旁有个茶摊,越发觉得喉咙干痒得厉害。墨归瞧了一下身后疲惫不堪的属下,扯住缰绳停止前行,对手下说:“快到京都了,叫兄弟们休息一会儿吧!”
手下们闻言解脱地欢呼了一声,纷纷跳下马坐到了茶摊上。店家将熬好的凉茶端上来,一个官爷先端起一碗茶闻了闻,又倒了些茶水在银锞子上,发现没什么变化,才对墨归禀道:“小公爷,茶水没有问题。”
墨归朝几人点了点头,众人便踏实地喝起茶来。等茶摊小二走远,刚刚跟墨归说话的李干办抹了一把胡子上的茶水,叹道:“这次可真是幸运,若不是小公爷您料敌如神,发现哈勒忘那老小子的意图,国公爷他们怕是要中埋伏了!”
哈勒忘是北丹将领,这几年一直对大奉虎视眈眈,这次更是借着旱灾之事,煽动流民情绪,让混同江一带的流民圈地为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国公爷被皇上调去平匪,却不知是北丹人的圈套。北丹人以大奉士兵滥杀北丹商人为由,被装扮成商人的北丹狗和流匪困在了江边。前有狼,后有虎,国公爷的队伍又不熟水性,剿匪剿得很吃力。好在小公爷通过燕云路探子送回的消息中发现了北丹的异动,提前给国公爷送了信,又调了增援,这才帮国公爷顺利冲出重围,摆脱了困境。他们皇城卫职责之一就是刺探军情,这件事很有可能触犯两国战事,军情大过天,他们势必要先回来禀报皇上。连着赶了多日的路,真是差点把他们累死!墨归并没有回答手下的话,燕云路虽然一直有不少探子,可这一次能顺利救下父亲,却不是他一人的功劳。除了沐云书的提醒,燕云路的探子还收到了一个珠宝商队的密报,说是发现混同江码头的劳役都换了生面孔,实在奇怪。他查过了,这个商队来自京都聚宝斋旗下,并没什么问题,多亏他们的消息,燕云路才有足够的时间调兵布局。其余几桌的兄弟也在谈论聚宝斋的事,一押班低声道:“我听闻那些流民做了水匪,截了许多商船,那聚宝斋一船的珠宝,在争抢中都沉入了江中,真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回头咱也去江边捞一捞,没准能捞到些珍珠玛瑙!”
“快别想了,匪患一时半会平不了,那一带不太平了,谁是不要命了往那边凑!”
“北丹狗真他娘阴险,竟叫咱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哎,都怪这天灾,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李干办见他一直皱眉听手下议论,起身踢了踢那些人的凳子,“别胡说八道了,快起来赶路吧!”
押班们吓了一跳,急忙将碗中没喝完的茶倒进口中,跑去牵马。墨归也站起了身,从腰间翻出一个银锭子,扔在了桌子上,店家看到那银子,立马追了上来。“官爷,要不了这么多。”
墨归淡道:“你的茶不错,这是赏钱!”
那店家挠了挠头,“这也是一位女菩萨给的方子,希望行人不会因这鬼天气生了病,小的已经受了恩,不敢昧着良心多收银子。”
李干办还没见过有给银子不要的店家,笑道:“我们爷赏你的你就收下,我们都瞧见了,不算你昧了良心!”
店家想了想,从摊子上翻出了几件蓑衣斗笠递了过来。“多谢大爷们打赏,要不您们把这个收下吧,天气闷热,说不上什么时候会下雨,有备无患,方便官爷们上路。”
这天气已经闷了许久,众人并不觉得这雨能下下来,没在意店家的话。不过他们着急赶路,也没空与店家多言,见他执意要送,便接过斗笠笑道:“那就多谢了。”
从茶摊离开,墨归等人又上了路,马不停蹄地跑了十几里,天上忽然就响起了惊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