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书心中清楚,她可以布局,却操控不了人心。这一世的娄鹤筠竟与从前不一样了,她没料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还会不顾颜面的挽留她。虽然没能摆脱娄家,但娄家在京城就如小丑无异,层出不穷的闹剧毁的不只是楚曼娘的名声,还有娄鹤筠。前一世,她想尽办法帮娄鹤筠树立起孝顺、勤勉又律己的形象,让他博得了一众清流的好感,后来被几位老师看重,从而青云直上。现在,她不会再傻兮兮的为娄鹤筠编织遮羞布,他是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样的能力,世人会看得清楚。对娄鹤筠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他看到真实的自己有多么的不堪和无能,他渴望的地位和名誉,穷其一生也没办法触摸到!深吸了口气,沐云书脸色也缓和了下来,以身子不爽利为由,与大长公主等人告了辞。发生这样的事情,大长公主也不会责备沐云书礼数不周,随意安慰了两句便让沐云书退下了。老夫人也知沐云书现在心情定是不佳,便没有拦着她回去休息,嘱咐黄嬷嬷将人送回。沐云书接受了老夫人的好意,退下时从小公爷身边路过,竟听那男人低低道了一声:“抱歉。”
她一怔,不明白小公爷这两个字出于何意,可周围人太多,她不好询问,只能轻轻点了点头,从墨归身边走了过去。沐云书离开,娄鹤筠和许氏也不想多留,垂头行礼告了辞。只不过两人还没走出多远,墨归便上前一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娄夫人,娄大人还请留步。”
娄鹤筠不解,“小公爷有事?”
墨归回头看了一眼,便见阿泗带着几个百姓已经在回廊处候着了。“是有关明月桥之事!”
墨归深邃的瞳孔里看不出半分情绪,说出的话亦是让众人满头雾水。娄鹤筠一怔,明月桥的事他倒是听说过,可这事跟他什么关系?小公爷为何要将他拦下来?墨归没有直接给出娄鹤筠答案,而是朝阿泗递了个眼神,很快,阿泗便带着几位百姓走了过来。“这几位都是在大雨中安然渡桥的百姓,想要过来感激一下恩人。”
墨归声音低沉,如他的人一般,清冷又严谨。可能是常年练武,所以即便他没有用太大的声音说话,众人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一刻,不只是娄鹤筠惊讶了,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由方大了几分。余月羲更是直接红了脸,她记得刚刚那楚氏说过,百姓们都在传她是大奉的福星,是她帮百姓们渡过了此劫。只是想不到竟有百姓特地过来感谢她,还被知许哥哥的人亲自带过来,这样看,知许哥哥其实是很在意她的吧!见众人都朝自己看过来,余月羲有些不好意思地扯弄着披帛,“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大家不必这样!”
这话让那些百姓脸上泛起一阵尴尬和疑惑,都纷纷朝墨归看了过去。墨归眉头微蹙,脸上也露出了适度的不解。他不必说话,可那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余月羲忽然意识到这些人可能不是过来感激她的,那这些人是来谢谁的?余月羲能想通的事情,大长公主如何想不明白,刚刚纪夫人和那娄大奶奶都说明月桥没用断掉,是沾了月羲的福气,现在这些百姓竟要感激别人,公主府的颜面何存!?她沉下脸,冷声道:“这种小事何须让百姓劳师动众,小公爷还是带他们退下吧!”
百姓们一听公主殿下让他们离开,不由着急起来。“殿下,我们只想感激一下娄大人,他默默捐了银子修了明月桥,这才让我们逃过一劫,让我们能跟家里人团聚!我们只想当面拜谢一下恩人而已!”
“是啊殿下,娄大人大恩,草民无以为报,便带了些薄礼表达我们的心意,恩人收下我们就离开!”
“娄大人!?”
大长公主挑眉看着那些百姓,眼底的光明暗莫测。墨归抱拳回禀:“这件事京兆府那边已经查明,不久前有几户人家筹了善款将那明月桥修缮,这才让百姓们逃过一难,其中出银最多的便是西武街娄府。”
大长公主看了一眼娄鹤筠,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好一个娄府!好一个明月桥!”
这桥明明是娄家人出银子修缮的,那娄大奶奶却说是月羲的功劳,现在真相大白,月羲颜面何存?这不是捧杀又是什么!?娄鹤筠听得懵懵懂懂,他何时派人修缮什么明月桥了?这事不是他做的啊!他正要解释,衣摆却被许氏死死拉住了!许氏知道今日丢脸丢大发了,正担心会影响儿子的名声,这天大的好事竟然就砸了下来。她刚刚可听见众人的议论了,那明月桥救了不少人,若他们认下这功劳,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感谢她们!想了想,她立即朝墨归笑道:“不过是些小事,不足挂齿,公主殿下说得对,不必这般劳师动众的,心意我们娄家领了 ,大家还是回吧!”
百姓们朝墨归看了一眼,总觉着面前这人不似官府调查出的那位娄家夫人。不过想到有可能是一家人,众人也就没再犹豫,争抢着将自己带过来的礼物递到娄家下人手上,真诚地道了几声谢。百姓离开后许氏和娄鹤筠也要告退,此时大长公主却是懒懒地开了口。“差点忘了,娄家大奶奶污蔑妯娌,这事儿不能上公堂也总要有个说法,娄夫人觉得应该如何处置才好?”
许氏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公主殿下竟还要处罚,支吾两声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看了娄鹤筠两眼,犹豫着道:“要不,要不就罚她禁足几月吧!让她好好反省,自不会再做出如此蠢事!”
“禁足?”
大长公主淡淡笑了笑,“楚家女品行实在不端,过些日子的皇室采选,岐山楚氏女就莫要参加了!”
大长公主话音一落,众女眷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杀人诛心啊,大长公主这惩罚看似不痛不痒,却会叫那娄大奶奶生不如死。至于怎么生不如死法,想必娄大奶奶很快就会体会到了。听到这个处罚,墨归眼底有幽光一闪而过,下沉的嘴角才有了些许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