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吴晋听到远处有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唱山歌。男子声的声音沧桑浑厚，很有味道。歌声与这山间大雾交映，别是一番风景。于是，吴晋随着声音向前走了两步。看到前方一个男子挑着柴火。也是正往山上走去。男子一身粗布烂衣，看着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头上已夹杂了许多白发。但其身子骨还算壮硕。吴晋知道，此人是一名普通的凡人，并非武者。武者又怎么可能背着柴火打柴呢？此农夫也是看到了吴晋，笑着道，“小兄弟，你是要回山顶去吗？”
吴晋点点头。吴晋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跟凡人好好交流过了。此刻他破解不了夜空斩心意凌乱，也是想与这农夫搭一搭话，调解调解自己的心情。“大叔，你在这山间居住多少年了？”
吴晋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农夫向着吴晋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十年。”
吴晋微微惊讶。农夫点了点，“像我这样的凡人，在山间生活三十年并不奇怪。”
“而且这样的日子远离尘硝，我也乐得清静呢。每天虽然淡水轻食，但人贵在一个知足常乐。”
“你应该是武者吧？看你浑身的气象不俗。”
吴晋点头。“凡人并不像你们武者看，拥有那么精彩丰富的人生，拥有那么高的地位。我们能偏安一隅，守住家里的薄田二亩，破屋两间，就是一辈子最大的心愿。”
“嗨。”
吴静也是叹了口气。“人都是各有命啊，人的命天注定，每个人都没办法的。”
“是啊，是啊。”
听到吴晋的话，农夫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了一分落寞。农夫在自己身后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又拍了拍自己身旁剩下的半边石头，对着吴晋笑道，“小兄弟要过来一块坐着歇一歇吗。”
吴晋点点头，也是在农夫身旁坐了下来。以吴晋的体质，倒不会像凡人一样走一走就会累。他只是心有些累，想坐下来让心歇一歇。吴晋从纳戒中拿出一块上好的零食，递给农夫。农夫倒也没客气，拿过了零食，“谢谢，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高档的零食呢。”
接着农夫就直接吃了起来。“嗯，好吃好吃。”
两口下肚，农夫那饱经风霜的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吴晋能够感觉到，农夫是真的开心。吴晋心中不禁有些可怜这些凡人。他们生活在世界的最底层，人生是真的辛苦。好不容易创造一点资源，都是被武者阶层给管理剥削，只留下少量的，勉强让他们活着的资源。而这些毫无力量的普通人，面对武者，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只剩两个字，无奈。吴晋最近这几天都是被夜空斩所折磨，此刻遇到这农夫，也是惯性的问了一句，“你能理解“夜”吗？夜的力量是什么？或者说，夜的力量在哪里？”
农夫大眼珠子转动了转动，手朝天上指了指，不假思索的道，“夜不就晚上吗？夜黑不隆咚的有什么的。”
“夜的力量……嗯，就是黑呗，就是没有光线呗。没有光线，猎物才看不清，一不小心就会被捕猎者抓住，这应该就是夜的力量。”
农夫哈哈一笑。听到这个答案，吴晋不禁有些无奈。也是，他问一个农夫关于夜的理解，又能企盼听到什么答案呢？不过看这农夫在自己面前状态放松自然，毫不拘谨。吴晋也是有点好奇的笑问道，“一般的凡人见到武者都会很尊重，眼神中也会带一点敬畏。哪怕武者面对他们很客气，但大部分凡人骨子里终究还是会不自然。”
“为什么你遇到我，却是非常的放松自然。”
“我给你零食吃，你也是很放松的便接了过去，仿佛我们是两个认识多年的好朋友一样。”
农夫笑答道，“你我都是人，都是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哪有什么高贵的和尊卑的？都是人欺负人罢了，都是武者欺负普通人罢了。”
“也罢，既然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就跟你讲讲，我为什么面对你，没有一点惧怕的心情。”
农夫突然一本正经的道。“好。”
吴晋也是点头，他对农夫的接下来的回答还是很好奇的。农夫开始娓娓道来，“三十年前，我跟你一样，是个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那会儿我还不生活在这大山，而是生活在彭城北面的郊区。”
“我的母亲在我十岁便死了，我跟我父亲一直相依为命。我们家所在的那一片，住着的大部分都是凡人。”
“可是有一天，我父亲得罪了一个武者，他的修为是练气境高阶，根本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那武者告诉我父亲说，让我们家一天之内搬离，不想在彭城再看见我们，如果再看见我们，就要了我们的性命。”
“我们没办法，我们又能怎么样呢？这样的事每天都发生在凡人的世界里。大家都是一样的，每个凡人都习惯了、都麻木了。”
“我和我父亲匆匆收拾了家里值钱的物品。其实也没什么值钱的，就是一辆破破烂烂的推土用的木轮车，一张桌子、几张椅子、还有一面镜子。”
“彭城四周都被戈壁包裹，我们离开彭城，作为两个凡人，又能去哪里呢？”
“于是我们推着车子来到了这山沟边，我父亲跟我每天都辛辛苦苦的伐木，在这里建造了我们的房子。”
“身处在这么贫困的家庭之中，原本，我想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娶妻生子了，谁会愿意跟着我呢？”
“后来，我阴差阳错的，遇到了我的妻子。她也是一个凡人，她长得并不好看，但她很懂我，她愿意嫁给我，每天给我洗衣，给我做饭，照顾我和我的老父亲两人，我也勤勤恳恳的每天种地打猎砍柴。”
“我觉得我的妻子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是我绝望生命中一颗照亮我的珍珠，有了她，我一生再无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