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城不收难民。只要发现是难民,一律都赶出去,不论对方如何求饶、磕头,都无可避免。知府甚至下了死命令,就算是他府中正妻、小妾的亲戚,只要是灾区过来的难民,一视同仁,都不许进城。也就是因此,如此繁华的汶城,依旧还是一副祥和的景象。好像,这里是另外一个世外桃|源。黎姝叹息了一声,“世道艰难,实在难以存活,若是当官的能体谅百姓之苦,也许,也不至于落得如此。”
老者轻笑一声,“现在官官相护,想要他们体谅百姓之苦,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气愤地说着,忽然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拐,“不过,有一个人,倒是个例外。”
“哦?”
黎姝有些惊讶地微微一挑眉,“什么人?”
“盂县县令,长孙淳。”
黎姝回头望了一眼宋宸,却见宋宸是一脸茫然的表情。虽然江南富庶之地,朝廷也的确十分重视,但盂县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根本没有人会注意。至于这小县城的县令,就更不用说了。而且,这地方县令,本就是地方自己管理,包括长孙淳这个人,朝廷的官员名录之中,也是没有的。这说明,县令,只是个不入流的微末小官罢了。在当地也许是最大的父母官,但到了京城,实际上跟百姓没有区别。黎姝眯着眼睛,继续套话,“看来,此人的确有些本事。”
老者眯起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本事嘛,倒是没有,只是懂得体谅百姓之苦罢了。听闻,他姐姐好像是知府的一房小妾,因此做得这个不起眼的小县令,因为不起眼,倒也没有人去管他。”
说起这个长孙淳的时候,老者脸上倒有几分嘲笑之色,“这人憨厚的很,旁的县令恨不得多捞些钱,他却是一分不要,自己种田,自食其力,甚至有时候,还会将自己种得的粮食分给百姓。”
所以这么多年,这个小县城还是没什么发展,包括长孙淳自己,捞不到钱,也没办法给知府太多好处,久而久之,几乎都像是透明的了。这在这个时代,长孙淳这种做法,的确是要被人嘲笑的。黎姝却十分正色地问道:“难道他做的不好吗?”
老者轻笑,“不是不好,是没有为官之像。”
黎姝十分认真地看着老者,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此为官,说明他清正廉洁,乃是个好人。既然是个好人,我们更应该善待他,正视他,只有这种好的风气被带上来了,我们百姓才有翻身的机会。”
她说话并不大声,但是格外清晰。那老者被她这番话说的一愣一愣的。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一个躺着睡觉的男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出声骂道:“你们俩是不是有毛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讨论这些?!我们这种人,落魄成这样,指望朝廷怜悯我们吗?别做白日梦了,赶紧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