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水默被往沙发这边走的大黄挡住了视线,她好奇地歪过头,才看到屏幕上一团白花花耸动的东西,就觉一个身影从侧面扑来,压住她的同时还蒙住了她的眼睛!就在杜子期扑向楚水默的时候,安洁也反应了过来,大声叫道:“快关了!”
大黄这才回过神,转身关掉了影碟机。屋里突然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目光都定在沙发上一上一下的两人身上。楚水默从愕然和莫名其妙之中回过神,然后又是推、又是打,口中大喊:“快放开!让我起来!”
隔着薄薄的两层衣裳,杜子期有种温香软玉在抱的感觉,鼻间的气息更让他失神,因此挨了好几下粉拳才回过神,然后“噌”地站起身。楚水默也爬坐起来,一面揉着被压疼的胳膊、腿,一面嘟着嘴囔道:“你干嘛?吓死人了!”
杜子期站在沙发旁边,一时不知该如何安置手脚,不安地握了握拳才道:“不该看的东西也不知道回避!”
“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刚才放的是什么电影?”
楚水默好奇地看向影碟机。听言,杜子期这才知道她什么都没看明白,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口中忙道:“没什么。安洁拿错碟了!”
说到这,他狠狠地瞪了安洁一眼。安洁很是无辜,其实,他是为林黛的到来而专门挑了几部唯美感人的言情大片,结果,那家音像店的老板见他面熟,额外送了一张。他当时也没注意,都放一起了!“换碟、换碟!”
吴美丽的囔囔声打破了屋里的尴尬气氛。大黄正要往影碟机那边走,杜子期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赶在了他前面。在杜子期地精挑细选下,众人看了一部凄美、浪漫言情大戏。当然,只有三位女生和吴美丽感动得热泪盈眶,安洁和杜子期差点睡着了,大黄更是早就溜进安洁的房间呼呼去了。看完电影,已是下午四点多。几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去包公祠逛逛。包公祠,顾名思义,是为纪念中国史上有名的清官包拯而建。这类名人祠堂在哪个城市都有,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歌功颂德,让后人对其政绩、人格多一些了解。安洁和杜子期在H市生活了多年,对此类景点早就失去了兴趣,只是,于欣欣初来乍到,林黛也是稀客,来H市一趟总得找个所谓的的名胜古迹逛逛。由于大黄睡得比猪还沉,吴美丽和安洁轮番上阵都没能把他叫醒,因此,出门的时候只有六人。六个人,两部车。见于欣欣一直缠着杜子期,楚水默便主动上了安洁的车!车上,陪楚水默坐在后排座上的林黛突然问道:“默默,你觉得你小舅怎么样?”
“我小舅?很好啊!”
楚水默不解地看着林黛。“那……你喜欢他吗?或者,你希望他跟于欣欣在一起吗?”
林黛又道。“啊?……”楚水默呆住。包公祠不大,大殿、二殿、东西配殿,再加上半壁廊、碑亭,占地不到一公顷。几人在里面转了不到半小时就出来了,然后沿着包公祠旁边的包公湖散步。跟需要门票的包公祠相比,包公湖一带更值得一逛。湖边柳树垂髫,古式的多孔拱桥,水上长廊、凉亭,湖心小岛上的阁楼建筑,无不透着古朴雅致。不过,楚水默并无心情欣赏这些,她一路沉默,眉头也紧紧锁着,似乎在思索什么难解之事。逛到快七点,暮色渐沉。约了再聚的时间,六人便分两拨,回家的回家,回学校的回学校。楚水默坐在轿车的后排座上,目光不聚焦地盯着窗外。杜子期手握方向盘,眼睛不时地瞅她一眼。他早就发现她不对劲,游包公祠的时候,她满腹心事,而且似乎在刻意躲着他。当时于欣欣一直缠着他,他不便说什么,如今只剩两人,他终于忍不住问道:“默默,怎么了?”
“啊?哦,没什么。”
楚水默与他在后视镜里一望,尔后匆匆撇开目光。她闪躲的眼神和略显疏离的态度让杜子期既心疼又有些气闷,深吸了口气才道“……欣儿从小就喜欢缠着我,而且她刚从乡下来,在H市人生地不熟,举止有失礼或者不妥的地方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这话在楚水默听来明显是向着于欣欣,心里莫名的一空,极不自然地咧了一下嘴:“没什么啦!你们之间的事,不用跟我说的。”
杜子期一听更气闷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索性闭了嘴。如果说先前的气氛只是安静中带着一点别扭,那么现在就是沉闷中夹杂着焦躁了。楚水默也没再说话,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直到车子到家门口才犹豫地说道:“小舅,如果有姚夕的消息,跟我说一声。先……谢谢了!”
正要下车的杜子期全身一僵。他听过无数声“谢谢”,却从未像此刻这么刺耳,只觉胸口有股无名之火,却无从发泄!他没说话,只迅速下了车,‘嘭’地关上车门,然后大步往杜家大门走去。客厅里,正在打扫卫生的何婶见杜子期和楚水默一先一后进了屋,又一前一后、闷着头往楼上走,忙出声问道:“怎么了?吃晚饭了吗?”
杜子期略顿住脚:“还没。不过我中午吃多了,不吃晚饭了。替我跟我爸妈说一声。”
何婶忙道:“老爷和夫人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
杜子期有些诧异,“你和何叔不是陪我爸妈一起去看望秦叔的吗?”
秦叔是杜建国相交多年的朋友,半年前中风瘫痪,如今只能坐轮椅。何婶点头,神色有些不自然:“下午就回来了。之后老爷和夫人又出门了,说是在外面吃,晚点才回来。”
杜子期知道自己的养父养母感情不错,偶尔会单独出去吃饭、过过二人世界,因此也没多想。他瞟了楚水默一眼,见她似乎刻意不看他这边,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径自回房去了。待他的房门重新关上,楚水默才对何婶道:“我也不吃了。”
何婶虽意识到两人不对劲,却无从劝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先后进屋。楚水默趴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暮色掩映下的湖面,脑子里乱乱的,心底却迷茫而伤感。早知道于欣欣和杜子期是青梅竹马,也知道于欣欣是杜子期的准女朋友,所以,她是抱着见亲人、见未来小舅妈的心态去安洁家的。只是,意识到于欣欣并不喜欢她,甚至一心要独霸杜子期的时候,她心里突然很不舒服!她之前一直没理清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林黛的一席话有如惊雷,让她突然意识到:她不喜欢于欣欣,不喜欢于欣欣总霸占她的小舅,也不喜欢小舅对于欣欣的好多过自己!她明知道,那种像是有虫子啃噬她心房的感觉叫嫉妒,却怎么都抑制不住!“……你喜欢他吗?或者,你希望他跟于欣欣在一起吗?”
林黛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楚水默将脸埋在胳膊上,不敢面对心底的答案!是的,她喜欢那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小舅。尽管她分不清这种喜欢是亲人般的依赖还是其它,但能肯定的是:她不希望他和于欣欣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耻,却控制不了。这种感觉让她心慌,同时也让她想起了南宫禹……为了让自己静下来,楚水默回到书桌边,铺开宣纸开始画素描。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上,所有的神思倾注在笔下,直到肚子‘咕咕’唱起歌来!她扫了一眼桌上的闹钟,这才发现已经快十点了!也不知是因为画画、还是饥肠辘辘的缘故,楚水默突然觉得心里头轻松了许多,也通透了许多!她放下笔,开了门往楼下走去,正好见苏晚宁搀着杜建国从外面回来。“外公,苏外婆!外公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晚宁一听,急急地囔道:“别胡说!折腾了一天,有点累罢了!”
听苏晚宁的声音有些嘶哑,楚水默不由地定睛看去,发现她眼圈微红,似乎哭过。“苏外婆,你的眼睛怎么了?好像肿了……”眼见苏晚宁要作狮子吼,杜建国徐徐开口:“估计是风吹的。今天在外面走的时间长了点,累散我这把老骨头了!默默,扶外公一把!”
楚水默忙应声上前,和苏晚宁一起搀着杜建国往一楼的大卧室走去。楚水默觉得外公和苏外婆两人都怪怪的,只是,见外公一脸疲倦,她也不好多问,略坐了一会就出来了。从外公房里出来之后,楚水默觉得心慌慌,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因此怔怔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状,正收拾屋子、准备睡觉的何婶问道:“默默,饿了吗?要不要给你煮点吃的?”
楚水默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前胸贴后背了,因此说想吃馄饨。饿归饿,想到一堆烦心事,到底没什么胃口,只咬了几个馄饨皮吃了,然后索然无味地放下了勺子。楚水默蔫蔫地回到楼上,见自己的房门开着,而杜子期正站在书桌旁边、手里拿着她刚刚画的那幅素描。见她进来,杜子期忙放下手里的素描,说道:“查到姚夕的住址了。”
何婶把杜家里里外外收拾妥当,正要回屋睡觉,见杜子期独自坐在餐厅里发呆,面前是大半碗馄饨。“少爷饿了吧?想吃什么,我马上给你煮。”
杜子期这才回过神,忙道:“哦,不用了!我就吃这个吧!”
“那碗馄饨是默默刚才要的,已经凉了。我另外煮吧!”
“还是温的,我就吃这个吧!”
顿了一下,“何婶,你先回房睡,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