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水默看着床上大红的凤冠霞帔，嘴巴张得差点能吞下鸡蛋！“老大让人赶制的。”

负责送礼服来的小四说道。当然，他没说的是，这一整套礼服花了好几十万，凤冠上的龙凤珠花、翠云翠叶以及博鬓，都是实打实的金丝、珠宝制成的。“我……我现在换吗？”

楚水默有些不知所措。“那当然！老大八点来接新娘，还有一小时。”

说到这，小四降低了声音，“我找了两个化妆师，就在楼下。不过，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跟她们说，剧组要补一段洞房花烛的戏。”

“哦。”

楚水默呆呆地点头。之后，楚水默冲了个澡，然后在两化妆师的帮助下，换衣服、化妆，最后戴上凤冠。一切妥当，楚水默看着凤冠霞帔的自己，突然鼻子酸酸的。三年了，她离开楚蓟王朝已经三年多了！再也见不着父皇、母后，再也见不着那些疼她、宠她的亲人，就连此刻凤冠霞帔、即将为人妻，都没个亲人陪在她身边……“水默，好了没？你……怎么了？”

小四不知何时进来的，两化妆师已经被打发走了。“没什么……嗯，已经好了。”

楚水默抽了纸巾，小心地吸去眼眶里的泪水。不过，后面那句出口之后，她有些耳根发烫：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些迫不及待……小四有些担心，又不好多问，探询地说道：“那……现在戴上红盖头，我让老大进来？”

现在说不，似乎已经晚了。楚水默在床边坐下，羞赧地低下头，任小四给她戴上红盖头。红盖头很大，从头顶一直盖到腰间，以致她只能看见自己脚下的几寸地板。这一刻，楚水默真正有了新娘子的不安和娇羞。小四出去之后，屋里一片静谧，静得似乎能听见心跳声。楚水默正紧张着，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看见床边静静坐着的人儿，一身古装喜袍的南宫禹差点忘了呼吸，心脏在胸腔内一下又一下的撞着，重重的。“默儿，我来了！我这就接你过门！”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让楚水默的小心脏完全乱了节奏。下一秒，搁在膝上的手被他握住，她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力道站起身。察觉她的手在微微打颤，南宫禹用力握了握，然后道：“我抱你！”

身体突然悬空，楚水默差点惊呼出声，终是生生忍住，因为她想起楚蓟的习俗：揭红盖头之前，新娘子不能说话的。她的安静，她有些发僵的小身躯，让先前也有些紧张的南宫禹放松了不少，嘴也没正经起来：“小心红盖头滑下来哦！”

楚水默忙松开原本抱在他脖子上的手，紧紧地抓着红盖头的边边。“娘子，咱们这就飞回家！”

出了门，楚水默才知道南宫禹说的‘飞’是真的飞。隋逸的别墅在小区的西面，一出门，南宫禹就抱着楚水默跃上房顶，然后一起一落、往他家所在的东面飞去。月光下，一抹喜庆的红色，两个交叠的身影翩然若鸿，在别墅上空掠过。楚水默小手抓着红盖头，身体翩然起落间，耳边似乎听见轻柔的风声，鼻间是淡淡、熟悉的男性气息，意识有些飘忽起来。平稳落地的一刻，楚水默的心脏落回胸腔，神思也回来了。她依旧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好几个熟悉的声音，小六，甑母、甑以皓等，都是知道她和南宫禹身世、来历的人。“默儿，到家了！”

南宫禹抱着她往屋里走，随即小声补充了一句，“我们马上拜堂成亲，仪式简单了点，以后再补偿你！”

楚水默没说话，却忙不迭地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与别墅的外观不同，屋里布置得古香古色、喜庆传统。大红烫金的红双喜贴满了墙、窗，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就连天花板的灯也都换成喜庆、古典的造型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屋里响起钱坤拖长的、充满欢喜的声音。南宫禹虽早已放楚水默下地，却抓着她的手不放。他牵着她，先朝大门鞠躬，然后向代表家长的甑父、甑母鞠躬，最后夫妻对拜。夫妻对拜的时候，楚水默的右手依旧被南宫禹抓在手里，俯身鞠躬的那一霎那，后者突然在她手背亲了一下，意料之中地引来了小四、甑以皓等人的笑声。楚水默没能抽回自己的手，只庆幸此刻戴着红盖头，没有人看见她红的跟猪肝一个色的小脸。“礼成，送入洞房！”

伴随着钱坤的宏亮声音，南宫禹再次抱起楚水默，径直往二楼的新房去了。不知为何，楚水默突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被南宫禹抱进新房的一刹那，她不由地转过头，越过他的胳膊往后看去。虽然看不清什么，可直觉的，她感受到了一双特别的目光。脑子里浮现出杜子期的身影，心口突然痛了一下。傍晚那会，她好容易鼓足勇气给杜子期发了短信，却没收到任何回应……南宫禹察觉到了，心里也清楚是怎么回事，胳膊不由地紧了一下。他突然想起，当年怀里的人与杜子期在酒店举行订婚仪式，他也曾这样，远远地望着……“怎么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楚水默这才回过神，她深吸了口气，心里告诉自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从今往后，她就是南宫禹的妻子，而杜子期，只能是她的小舅，她的亲人。见怀里的人徐徐摇头，一双小手更紧地圈着自己的脖子，南宫禹略松了口气，抱着她、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房间。终于，南宫禹用秤杆挑开了楚水默头上的红盖头。那一刻，小四等人起哄地大笑起来，可南宫禹却觉得，那些笑声很远，四周很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眼里，只剩那个低着头坐在那的娇羞小新娘！红盖头揭开的时候，楚水默早已面红耳热，低着头不敢去看起哄打趣的小四等人，更不好意思看南宫禹。正手脚无措，她脸上覆上一只温热的大掌，被轻轻捧起，怔忪间抬眸，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旋即，红唇被封住。很轻柔，很缠绵的触感，让楚水默有瞬间的失神，直到被小四的调侃声拽回了神。“哇哦！老大这么迫不及待？！”

“好了、好了，咱们都出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这个是甑母的声音，听得楚水默真想钻床底下去，心道：甑阿姨看着优雅娴静，私底下却开朗的很！见怀里的人羞赧地躲开他的吻，南宫禹才想起来得先清场，因此起身去赶那几个又是笑、又是起哄的人。别墅门口，南宫禹送走甑家三口和小六，想折转回屋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因此往空荡荡的街道、和浓密的榕树树冠看去。小四今晚要留在这，见南宫禹似乎在找谁，忙道：“他已经走了。”

南宫禹嗯了一声，怔站了一会才往屋里走。刚进屋，小四身上的手机响了。他拿出一看，很快递给了南宫禹：“老大，是你的手机，短信。”

南宫禹身穿古装喜袍，手里拿一只金属外壳的手机，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他此刻的神情也有些古怪，先是眉心一紧，然后是怔然，最后欣然地长舒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楚水默也收到一条短信。“默默，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太笨……无论如何，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如果他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祝福你们……”小舅……南宫禹回到新房，见楚水默正在抹泪。他心一紧，忙上前揽着她的肩：“怎么了，默儿？”

楚水默主动搂住他的脖子，用力吸了吸鼻子：“小舅终于回我短信了！他没有怪我，还说永远是一家人！”

南宫禹怔了一下，脸上喜忧不定，半响才问：“你给他发过短信？什么时候的事？”

楚水默以为他不高兴，有些心虚地说道：“……傍晚的时候。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小舅，我的亲人，我想，成亲的事理应告诉他一声……”略顿了一下，她仰脸看着南宫禹，“禹哥哥，你生气了？”

“傻瓜！他就像你的家人一样，我怎么会生气？照理说应该请他来的……不过没关系，等你满20周岁，咱们公开举行婚礼的时候，一定请他！而且让他做女方家长的位置！”

“禹哥哥……”楚水默扑在他怀里，喜极而泣。收到杜子期的短信的时候，她虽有些伤感，可更多的是释然，是喜悦。他没有怨她，他承认他们是一家人，他还祝福她……如今，南宫禹又这么说，不仅没有排斥杜子期，还拿他当亲戚！他和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两个人，他们能接纳彼此，怎能不叫她欣喜？“禹哥哥，谢谢你！”

南宫禹看着怀里的人，她仍抑制不住的哽咽着，眼眶满是晶莹的泪水，可嘴角却是幸福的笑意。只是，下一秒，楚水默突然皱了皱眉，捂着肚子轻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