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着宁全,宁全就皱着一张脸凑过来,冷不丁的在秦富跟前出声,“小公子,您以后能不能不乱跑,市集这么大,万一您走丢了怎么办?!”
他这会儿倒是褪去了眼里的泪意,看着又是忠心耿耿的宁全。秦富不由朝天翻了个白眼,也不想跟他解释和城的街道她有多熟悉,直接转身就走,“我是丢不了的,至于你丢不丢得了,那我就不能保证了!”
宁全双手又紧紧抱住前胸,别扭的跟在秦富身后,寸步不离,嘴里继续絮絮叨叨,“阿左哥走时还跟奴交代过,势必要照顾好小公子,让您不要随意乱跑,以免闯祸到时候又惹苏公子不开心。他还说要是真到那时,就要连我一起罚了……当然了,奴是不害怕被责罚,关键是小公子您……”真是搞不懂了,为什么所有人认定了,她秦富出去就一定会闯祸,然后被苏佾责罚,都是什么仇什么怨啊,也不盼她点好的。秦富不由掏掏耳朵,转身朝唠叨的宁全靠过去,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使劲拉着朝前奔去,一边受不了的哀嚎,“行了行了,我晓得了!你就别再碎碎念了,咱们吃好喝好了就回去,保证不多闲逛,好吧?!”
宁全被拉着朝前冲了一段距离,就撅着屁股开始扯后腿,苦着脸劝道,“小公子,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也太不好看,阿右哥看到该生气了……”……fuck!后来也没逛多久,一来雪花慢慢变得浓密,落在坑洼的地面上,被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踩,不待积雪凝聚就消融成水,混着地面的泥泞,秦富连脚都放不下去。二来,市集所卖的商货,苏府都有堆积,且更精致上档次一些,让人升不起购物的欲望,兴致缺缺。三来,和城所有地方早被秦富逛完,对于见识过新世纪繁靡奢华场面的人,对这一年中最后一个市集,存在的也仅仅是好奇罢了。所以,秦富在一个时辰后决定打道回府,去富贵楼找苏佾!宁全表示淡淡的遗憾和意犹未尽,毕竟来到和城他就再没有出来过,难得出府放放风……转念一想,跟着小公子,以后出府的日子也不会少,就不遗憾了。不过,等两人匆匆返回到富贵楼门前时,才发现那里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了,吵吵闹闹的互相推搡着,不知里面发生了何时。秦富跳起来探情况时,竟然看到了几个衙役持着佩刀挡在最前面,身着一身黑色的窄袖衣裳,外面套着暗红色的的短褂,十分显眼!只听人群外围的人窃窃私语道,“听说是徐三郎陪妻主徐氏在楼里吃饭,没想到碰到了一个贵公子,长得天人之资。徐氏一见倾心,便要邀那个公子喝杯茶,不料被拒绝,徐氏也不介意,就要跟着去那公子的府上,那个公子却还是拒绝……现在里面正僵持不下呢…”要去府上,就意味着徐氏要住去那位公子府上的楼,也是很直接的表达了她要收那人为侍郎的想法。秦富眉心一跳,又听另一个人酸溜溜的道,“哪里来的公子竟然这么大的脸面,徐氏可是和城里出了名的美人,我就是看一眼也无憾了!他怎敢如此三番五次拒绝徐氏!”
“县令大人又是再好不过的主夫,对待其余侍郎有礼有节,能跟县令大人同为家人共侍徐氏,是小生此生所愿呐!”
徐三郎只是徐氏众多夫郎之一,除开县令大人是主夫徐氏要尊敬,他算是最会哄徐氏开心的一个人。“切!不过是从上京来的弃夫罢了,哪里值当你们在这里议论!”
前面听到这话的人回头,满脸不屑的嗤笑一声,扬声道,“自作清高的端着架子,怕是要求得名分呢!比你们想象中的要无耻多了!”
人群一炸,“轰!”
的一声爆出各种骂声,七嘴八舌唾沫横飞,也难听至极……而此时酒楼里面,气氛也开始慢慢变得剑张跋扈,一触即发。众人所说徐氏也确实在里面,就站在一楼宽敞的饭桌中央,一脸恼怒气愤,伸手指着不远处端站的苏佾,胸前起伏跌宕,嘴角气的直哆嗦,”你!你!你……!”
只见苏佾没什么表情的站在那里,对徐氏的表情熟视无睹,亦无喜无悲,对外面哪些人嘈杂的咒骂也毫不在意。苏佾有一双深邃澄清的双眼,总是冷静,淡漠的没有波澜,仿佛看穿这世界所有的白衣苍狗,略过这天地的天罗万象,冷眼旁观着人间的红尘颠倒,从不为万物停留刹那。他随意的站在那里,玉冠墨发,白衣逶迤,五官柔和清华,气质似月光辉洒,又似白莲冷凝雅致,超凡脱俗。让人心旷神怡且心生赞叹,怕是天上的神仙也就是这般的风华绝代,仿若踏云而来,疾风而去,看一眼也觉得心灵澄净!“苘国尚有法律规定,在苘国境内,无论女子向何人提出何种要求,苘国子民都需无偿帮助。现在我家妻主既然已经向苏公子提出要求,苏公子怎能三番五次拒绝于她,莫不是要与苘国国法抗衡不成!”
说话的是徐氏其中的一个夫郎,看着面白无须,身着青色的长衫,文质彬彬有一股沉静的文气,怀里还抱着一本诗集,应是和城为数不多的教书先生。不是徐三郎又是谁?!“苘国确有此法,但也只是针对无任何官职在身的普通子民,我家公子是上京汝阳王世子,为正三品大理寺少卿……”阿左看着那徐三郎,意味深长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眼,闪烁间杀意顿起。大理寺少卿,职位就相当于我们所说的最高法院院长。阿左这是暗讽许三郎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呢,因为论起法律来,没有人能比苏佾更加熟悉了。三品官员,说起来真的是很大的官了,可和城闭塞,百姓顶天就见过青州府州大人。说起来大概会心有尊崇,感觉很厉害的样子,最终肯定不会在心里留下痕迹。若问最害怕谁,答案肯定是和城的知府大人和乡里豪绅。因为这些人才是能影响到他们利益和生存的贵人。徐三郎不期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瞬间面红耳赤,暗恨苏佾养了两条忠犬。让自己在徐氏面前丢了脸面,情急之下大声呵道,“什么大理寺少卿!果真…果真是天子近臣,何故流落到和城,避入苏府收略锋芒,还不是被圣上革职查办!上京不能生存,这才如落水狗一样逃窜到和城!”
徐三郎开始还很心虚,后来越说心里越有底,恍惚之间感觉自己查明了真相,不由洋洋得意至极,朝前走了一步,指着苏佾义正言辞道,“虽说我和城是穷乡僻壤,但你也休想欺瞒,诳骗于我等!今日你若不将事实一一道来,且看门外的衙役和周围的和城子民饶你不饶!哼!”
徐氏这才舒一口气,气定神闲的走到专门为她准备的软倚上,略有疲惫的躺坐了下去,“苏公子,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毕竟我的条件和我自己本身都不差,平日里待我的夫郎们也一向和气,这和城谁家年轻的公子不羡慕,你说呢?”
听到这话的人无不唏嘘,毕竟一个遭人退婚的弃夫都可以嫁人,还是条件不错的徐氏。他们这些清白公子,却没有这种待遇,难免让人心里郁结,尤是靠近门口的看热闹群众,对徐氏更是仰慕,对苏佾更是憎恶。阿右干脆利落的抚上剑柄,脚步一轻就准备上前让徐三郎人头落地。这种卑鄙小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夸大说词,将事情上升到民众矛盾,陷人以绝难境地,该死!苏佾伸手,按住阿右的手腕,紧紧禁锢住他要拔剑的势力。今日这事要是见了血,误伤到徐氏,恐怕在场所有人都不得善终!“公子……”阿右腮帮子咬紧,下颚骨分明,隐约听到咯蹦作响。因为刚刚他们的话,可能今日真的就走不出这富贵楼了,他怎能让公子受此折辱,到时候回了上京怎么同王爷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