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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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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佾沉默不语,半响勉强应付了一句,“劳父王挂心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王爷撇撇嘴,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处刚刚续起来的胡须,觉得手感不好遂作罢。他如今孤寡老人一个,除了念叨念叨儿子还能做什么,心里也是十分不愿意惹恼他,所以明智的转移了话题,“你屋里那个整日哭哭啼啼的小奴是怎么回事?听说是之前伺候你那学生的?可你那学生不是死了好几个月了吗?怎么还放不开……哭哭啼啼的,影响心情不是……”“她没死!只是当时伤的太重,不便长途跋涉,所以暂时让她留在和城,儿臣已经派阿左去接了,不日便会回来了。”

苏佾皱了皱眉,不喜自家爹嘴里无意识的轻视,“她叫秦富,字子君,是个很好的孩子,希望父王不要轻视她。”

“你去接她了?不是你下狠心要杀她吗?她还会来吗?”

王爷低声嘟囔,他平生爱八卦,什么消息都灵通,更罔顾环顾自己唯一的儿子。苏佾愣神,王爷也觉得口误,自己话说得扎心,怕是他要难受,又觉得既然把话都说开了,多说一句也没什么,遂小心翼翼问,“我看你对秦富十分上心,莫不是喜欢她吧?”

苏佾几乎没有犹豫,“我是很喜欢她。”

完了,王爷觉得很惆怅,“……不能吧,咱们祖上也没出现过这纰漏啊,儿子啊,你不能因为被女子伤,就性格扭曲去喜欢男子啊,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嗯?”

王爷很忧伤,“我说你怎么自和城回来,情绪就一直不高,前日里父王要带你去狩猎你都不去,闹来闹去是害了相思病。儿啊,这天下的好女子多的是,你不能因为其中的一个就否定全部啊,反正你不能去喜欢男人,不然我可怎么抱孙儿吆!”

苏佾无语,“父王,您少看些话本吧,没得都被人教坏了,这样不耻的话怎么也说得出口!秦富她还是个孩子,您……”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王爷后退一步,怀疑的眼神盯着他上下打量了几眼,最后倔强的指责,“不喜欢你红什么脸!她还只是个孩子!”

苏佾:“……”没法聊下去了!苏佾抿了抿唇,恭敬的行礼后说道,“儿臣要去休息了,您自便。”

留下王爷一个人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的儿子下楼出院子,心情还算不错。也就几日后的一个中午,刚刚是饭后午休的时候,闲散的街道突然一阵鸡飞狗跳。只见身穿官役服饰的一名男子,骑一匹壮硕的骏马飞驰而来,已然磨旧的马鞭高高扬起,干涩沙哑的嗓音,厉声呵斥左右商贩行人。“八百里急报!闲杂人等退让!八百里急报!闲杂人等退让!八……”马儿受累,嘴角吐出来白色的唾沫,顺亮的毛发盖了一层灰土,马掌马蹄全是深色的泥泞,“哼哧!哼哧!”

的粗粗喘息声,倦怠的眼皮都半眯着,若不是用马鞭策打着,怕是早就倒地不起了。传报者用暗红色的麻布裹着头颈,只露出一双锐利的双目,风餐露宿百里疾行,撑着他的只有胸中的一口气。像一阵狂风,轰隆隆卷过安宁的午时,留下片刻的寂静,和茫然失措的慌乱感。苏佾心头一跳,“啪!”

一声合上半开的窗户,匆匆朝屋里的人行礼致歉,“临时有点事,恐怕要先走了,苏某在这里自罚三杯,日后再寻机会宴请各位,全当赔罪!”

说完连饮三杯,转身就走。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刚刚如雷贯耳的声音大家自然都听到了,能坐在这里与苏佾相聚的也都不是泛泛之辈,沉默了一会儿后不约而同放下了酒杯碗筷。一人苦笑摇头,“还是快快回府换衣服,怕是等会儿圣上就要召见我等了。”

另一人赞同点头,叹,“八百里急报,都多少年没有过了,也不知是哪里起了战事?竟然这般急切!”

“前几日北边降雪,农人粮苗被坏,今年收成恐不好。更何况继续往北的国家,只怕是更难过,有可能赶在最后一批春苗下地之前侵犯我苘国国土,烧杀抢掠啊!”

“还是别废话了,赶紧回府等待召见吧,到底是因为什么,等面见了圣上,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几人这才收敛了话头,唉声叹气不止,相互见过礼后,脚步匆匆离去了。苘国占地广,自元祖皇帝带兵伐战,扩张十几座城池,北面打到蒙古边境,南面和东面打到海边,西边直到高原以下。苘国国土宽敞,土地或肥沃或贫瘠,百姓虽生活拮据,但还没有出现大量活人被饿死的事,除却年成不好赶上荒年。史书记载,元祖皇帝是苘国有史以来最嗜战的皇帝,且其本身就有极强的军事领导能力,一生在位三十年,有二十多年都在外连年征战,他传说中庞大的后宫,多半妃子都是外面看对眼带回去的。可惜苘国生产力低下,多年的战事也让百姓苦不堪言,沉重的赋税劳役带来的艰难,不是底下挣扎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受制于此,元祖皇帝的后半生都在遗憾,就连死前都在耿耿于怀,留言后人,等到苘国国力强盛的那一天,一定要跨过海域,打到隔壁的倭寇人岛上去,且要世世代代奴隶他们,不得心软!苘人善耕织,骨子里都是向往安逸的,当年疯狂征战的元祖皇帝,其实拖垮的不仅仅是苘国,还有周边其余国家。后来随着女子慢慢减少,各国陷入惶恐,虽说在休养生息,但人口也一年一年减少,哪里还有什么打仗的欲望。认真追溯起来,苏佾他祖辈也是跟着元祖皇帝立过赫赫战功的人,所以才会由一个泥腿子的庄稼人晋升为上京新贵。后来安稳日子多了,不用什么将军校尉,后来苏家后人多弃武从文,被世封侯王。因此,苏佾赶回去的时候,正好与一脸凝重王爷碰在一起,“父王,您可是要进宫?”

“是,圣上召见。”

看苏佾从外面回来,以为他听到了消息,脚步顿了顿不放心的嘱咐道,“万事等我回府,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和城远在百里之外,赶过去也是几日后了,该发生的也早发生了!”

苏佾双眸微缩,身子一晃又站定,掩在袖口里的双手颤巍巍抖得收不住趋势,看着身侧脸色的煞白的阿右安抚道,“没事……没事的……”………富平摇了摇唯一还幸存的水壶,继而抬头看了看天上锲而不舍非要散光散热的大太阳,不由舔了舔干裂的双唇,心里咒骂了一声,转而走向一旁躺着休息的秦富,悄声说道,“小公子,快喝点水吧!”

秦富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被太阳光刺了一下,侧了侧头,用手背挡了一下,听到喝水,已经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渴望之情溢于言表。但也只是想了想,并没有去接。她摇摇头,推开轻巧的水壶,“我不渴,不能再浪费水了。”

富平拧眉,“您看着很不好,咱们还有水,您先喝一点,说不定再走一会儿,前面就有水了。”

秦富叹了口气,勉强直起身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眯眼环顾着周围的漫漫黄沙,密密的沙丘,一眼望不到边际。有规律的沙纹,风卷起沙土,洋洋洒洒号一首孤寂的曲,慢慢消磨着人的精神和力气。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干了又湿,湿了又被蒸干,留一层咸的汗渍在皮肤上,不时发痒,跟蚂蚁爬过一样,撩拨着人临近崩溃的神经。他们已经在这黄沙里走了五天五夜,说不定还要走下一个五天五夜,若是在粮食和水没了之前还没有找到出口,或者水源,也许他们就会永远留在这里了。被风干成一堆白骨,被掩埋在黄沙里,永远不会有人找到。青州本就是苘国的边界州城,当日外兵来袭,慌乱之间一拥朝城外跑去,秦富当机立断,收拾了粮食水壶,裹了几件衣服就弃了院子逃跑。走时路过街道,见别人大包小包,牛羊牲口拉扯许多,还有很多舍不得家财,坐在门槛上嚎啕大哭,抱着门板说不走。道路被车人堵塞,老半天都走不出一点路程,秦富当机立断,从小路绕出城,然后翻山朝别处逃命。听着身后的惨叫哀声,一行人慌不择路,路上恰好遇到熟人,赶上来叫住了秦富。“远处就瞧着像您,近看果然是!您不会不记得小人了吧?小人是看守过您的狱卒长柳二啊!”

几人并排朝前跑着,听了柳二的话,秦富才恍然大悟,呼吸有些不稳的侧头应他,“看着你很面善,想着在哪里见过呢?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柳二还带了他的一帮兄弟,都是弃了土匪当狱卒的,好不容易有份好工作了,看来也是打水漂了。本来正愁眉苦脸呢,看到秦富顿时兴奋很多,“您现在要朝哪里走?”

“走着看吧!”

也不知道后面那些贼人的具体位置,只能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跑。柳二十分精明,也一直认定秦富的身份不简单,想着这兵荒马乱的,跟着她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故提议,“不如咱们一起做伴,到时候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阿左看人很准,觉得柳二一行人面上不善,恐不好相与,怕秦富受哄骗,便抢着开口,“我们几人腿脚慢,就不拖几位的后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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