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被关上,老旧的铰链生了锈,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剐蹭声,在无人说话的屋内,听起来甚是清晰,尹子染确认大当家走远了,赶紧将房门上了锁,焦急的问:“你怎的答应了下来,现在这般,你要如何抢劫尹子染?”
她着重重复了“尹子染”三字,意在提醒温良夜,她现在是隐瞒了身份待在身上,山下根本没有村霸王能给他抢。温良夜抬眸,眸光凝重,“这位大当家心机深沉,与他交往须得步步为营,方才的状况实在是拒绝不得。”
这解释一出,尹子染也跟着哑口无言了,只因她心中明白,温良夜说的没错。身在南湖山,别人为鱼肉,她们为刀俎,每一步都得走的小心翼翼,不然一旦被识破,后果无法想象。眼下状况复杂,好在温良夜仍镇定如常,他复又提起方才说的事情,“我信你,我希望你也信我,无论如何,我不会叫你有危险。下山抢劫这事,我会以训练手下为由拖上三天,若这段时间你的想法不得实施,那便按照我说的来,虽危险些,但我会极力护你周全,并且……降低伤亡人数。”
三天,尹子染默默盘算自己计划,心中念头杂乱,许多猜测和不确定混杂在一起,叫她实在没有笃定的气魄,但她想到了那些无辜的女孩,心中的念头坚定了些许。她不是多么伟大的人,做不到为全世界无关之人牺牲自己,可叫她见死不救,她也做不到,她轻轻咬着下唇,迎上了温良夜的视线,眸光坚定而炽热,“我会全力一试。”
温良夜定定的瞧着她,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盛着浓的化不开的情绪,他似乎要从那双眸子里,一路看到她的灵魂。尹子染心中微动,一时竟不知他在看谁,是这具身体,还是里面的她,就在她以为温良夜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转身离开了,“外头在庆功,我得一同参与才不会引起怀疑”。用过午饭,尹子染便被冯姐叫到了一旁。冯姐模样生的英气,不笑的时候莫名有几分凶悍的男子气概,“你绣活好,待会帮大当家做件罩衫。”
尹子染虽然会刺绣,但她并未做过罩衫,其实是不懂的,她表情有些纠结。冯姐瞧出她的不对劲,挑眉,一双凤眸带着探究,“怎的,你不愿意做新衣,难道你更喜欢缝补旧衣?”
尹子染赶紧摇头,快速的解释道,“我晓得做新衣是更好的差事,但我以前从未做过新衣,所以不知布料该如何裁剪。”
她也不知自己说的对不对,小心翼翼的看向冯姐,“新衣,应当要裁剪布料的吧?”
眸光古怪的瞧了她一会,冯姐竟哈哈笑了出来,“你当真是个怪丫头,绣活精湛的像个绣娘,可竟连最简单的裁剪都不会,女儿家家的,像什么话,罢了,你去大当家房里拿件衣服当样子,我教你罢。”
不知为何,尹子染忽然发现,冯姐的眉眼忽然便温柔了下来,对她也放缓了声音,不似方才的冷硬,似乎像是……拿她当妹妹一样。她摇了摇头,顾着去拿样子,将方才那股杆件先放在了一旁,奔着大当家的住处而去。她认路厉害,所以并不难找,没一会人便到了大当家门口。但她伸手要去开门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她虽不是故意的,但透过们敞开的缝隙,只一瞥,便将里头的状况瞧了个清楚。小慧蹲在塌旁,满面泪痕,她双手交叠捂着嘴,但仍挡不住啜泣声溢出,哭的悲戚。尹子染略微叹了口气,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她轻咳了一声,退开半步,装作迷路的样子唤住了经过的巡逻,“这位兄弟,我能不能问下,大当家的住处可是在这附近,冯姐叫我过来取新衣的样子,但我太愚笨了,寻了半天都未曾找到地方。”
许是瞧她面上的紧迫不似作假,那巡逻给她指了方向,“喏,不就在那边。”
尹子染恍然的应了,连声道谢,“果真是我太愚笨,冯姐都说了的,那多谢您了。”
别了那巡逻,她再去开门,果真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连个脚印也没留下,仿佛方才蹲在塌旁的落寞少女只是她的错觉,除了窗户敞着,微风一阵一阵的往里灌,一抹浅绿色挂在窗棂上,随风飘动。尹子染走到窗户旁边,将那一抹轻灵的绿攥紧手心,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拿了冯姐要的罩衫,直奔冯姐所在的地方。开门,屋中只冯姐一个人,她坐在榻上,朝尹子染笑了笑,“怎的去了这么久,难不成你也不认路?”
她语气中并无责备,尹子染默认般的笑了笑,并未多做解释。她手心攥着那片布料,倒是未曾将那个“也”字听在耳中。见她仍拘谨的站着,冯姐便开口叫她坐,“外头日头不小,你先坐下喝杯茶。”
尹子染这才瞧见,塌上的小木桌上摆着的,并非针线,而是一些瓜果糕点。不知冯姐是何意,尹子染疑惑的问道,“您不是要教我绣新衣么?”
冯姐摆了摆手,将桂花糕朝她面前推了推,“你们小丫头,应该都喜欢这些甜的才是,你尝尝可合你口味?”
尹子染虽仍是疑惑,但还是乖巧的拿了块桂花糕放进嘴里,糕点甜糯,入口即化,尹子染眸子亮了亮,惊喜的赞道,“这味道比糕点铺子的桂花糕都要好吃。”
冯姐见她喜欢,也笑的眉眼弯弯,眼角隐约有些许细纹,“家妹跟你一样,最喜欢我做的桂花糕。”
她眸光幽远,似透过面前的尹子染,看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可冯姐是大当家的姐姐,怎的还有个妹妹?尹子染正想问,却见一女孩奔进屋来,气都未曾喘匀便说,“冯姐姐,大当家要杀了那个从月儿村抓来的傻大个,叫什么,什么王酒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