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旭峰果真将小慧错认成了嫣儿,尹子染心下激动,只道这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她察觉到身边的人微微发着抖,转头朝冯然看过去,瞧见她又红了眼眶,尹子染本还不明就里,但等她扬头朝屋里看去的时候,这才发现从这个角度瞧过去,树枝恰好遮住了小慧的脸,她与嫣儿的五分相似,已然成了十分。尹子染知晓冯然想到了过去的事情,心绪动荡,伸手将她微凉的手握住,希望能给她些支持。屋内的状况还在持续演变,冯旭峰将小慧紧紧的搂在了怀里,而小慧则趁他闭眼的时候,将药粉扬在了他面前,好在那些药粉颗粒极小,不睁眼的话并不会察觉什么。似乎是药效发挥了作用,冯旭峰的身子开始晃悠,似乎连步子都无法正常迈出,他絮絮叨叨的求着小慧莫要离开,显然精神也出了状况,又过了一会他甚至支撑不住,栽倒在了塌上。小慧陪他坐在塌边,朝窗外看不见的地方比了个手势。这计划进行的太过顺利,以至于尹子染还未曾来得及欣喜一下,便瞧见小慧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匕首。他们早就说好了,小慧不会杀他,只是趁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先伤了他手脚,叫他失去行动能力。在尹子染紧张的时候,听到身边的人轻轻的说了一句,“染儿,谢谢你。”
她回过头来,瞧见了含泪的冯然,眸子裹着多年来隐忍之后的如释重负,也有大仇得报的不知所措,但更多的,还是感激。尹子染不知该作何回应,只抹了下自己掉下来的眼泪,又将视线转回了屋里。此时小慧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冯旭峰的手腕上。马上,马上一切就都结束了。尹子染默默倒数着,可下一秒屋中的状况却变了,迅雷不及掩耳,叫她反应不过来。她只瞧见原本应该割伤冯旭峰手筋的匕首,现在抵在小慧纤细的脖子上,而冯旭峰在小慧背后,笑的一脸阴狠,“你很可以啊!怎么,想杀了我?你也不瞧瞧我是谁!”
尹子染被屋中的状况吓了一跳,她脑中一片空白,来来回回便只剩下了同样的问题,“怎么会这样?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小慧一双眸子通红,慌张的一如窗外的二人。但冯旭峰却还在继续嚷着,“凭你的能耐,怕是策划不来这一出戏,毕竟刚进门的时候我真被你唬住了,说吧,还有谁!你方才一直在看窗外,他们是不是就在外头?”
小慧发髻散乱,脖子上已有血痕渗出,模样十分狼狈被他押着,一路推到了窗边,愤恨的骂他,“冯旭峰,你这狗贼永远不得好死!你无恶不作,老天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小慧的话,冯旭峰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冷笑道,“老天?你以为老天又能奈我何,我已经做了那么多错事,老天若是能管,早就管了,还用你绞尽脑汁的来杀我?”
小慧被他这强词夺理的模样气得说不出话,冯旭峰顿觉无聊,又朝窗外道,“外头的,你若是躲躲藏藏不出来也无碍,左右我杀了她,也与你无关。”
“这个畜生!”
冯然怒吼,当即便要起身,却被一只手拉住,转头瞧见了轻轻摇头的尹子染,她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的计划,失败的后果自然也应该由我来承担。”
说完,她也并未给冯然阻止她的机会,直接站起了身子,“你放下小慧,策划这一切的人是我。”
冯旭峰眯眼瞧她,眸中果然没有多少惊讶,“真的是你,我早觉得你这女人邪门得很。”
尹子染不作声,冯旭峰却一把推开了小慧,从窗子里头翻了出来,转而抓住了尹子染的脖子,“说吧,你上山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狗皇帝派来杀我的!”
他手上力道太大,又随着他手上用劲,尹子染更加喘不上气,只能徒劳的张着嘴,看到冯旭峰背后,小慧惊慌失措的表情,以及冯然的怒喝,但她,好像撑不住了……尹子染只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到后来只能看到有人在张嘴,可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她要死了么,尹子染这样问自己。随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周围是逃不出屏障,除了她以外,皆是虚无,她在混沌之中奔跑了许久,直到气喘吁吁,才不得不坐下来,惶然而无助。“子染。”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轻柔,温润,却不复她以往听过的淡然,反而掺杂着慌张,她追随着那道声音奔跑,想告诉那人不要着急,过了许久,才瞧见了一道光。一道微弱的光,那人就立在光芒之中,依然如故,问她,“子染,你怎么样?”
随着意识回笼,她才发现自己身边围了一圈人,每个人面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担忧。小慧脖子上还绑着绷带,紧张的说,“方才吓死我了,我从窗户往外跳,想拦住他,但被他甩开了,辛亏你相公及时赶到,这才将他打晕了过去。”
尹子染虚弱得很,虽然能看得到也听得清,但逻辑还有些混乱,她看向温良夜,眸中意味明显,那就是温良夜如何得知她的计划,原本怕温良夜担心,她并未多透露今晚的事情,那他又是如何赶到,还能救下她呢。温良夜叹了口气,“你日日吩咐我关注大当家梦魇之事,今日又叫我告知他是月圆之夜,很显然是准备行动了,你的计划我虽不清楚,但也能猜出大概,我原想提醒你,今日阴天,照理不会出现满月,但你走的太急我未曾追上。”
后续他也不需再说,大家也都知晓了,等他赶到的时候,尹子染命悬一线,还是他出手相救。尹子染静静躺着,将前因后果在脑中弄了清楚,手肘撑着床榻要起身,温良夜伸手扶她,“要喝水么?”
她摇头,刚要问什么,视线一转却瞧见了在墙角,被捆成了粽子的冯旭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