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手上,仍提着方才肖氏姐弟送来的茶包,圆圆的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似冻住了一般,只是瞧着尹子染与温良夜二人。尹子染暗骂自己说漏了嘴,但也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晓月,你,你冷静些听我说,王酒儿他……”尹子染勉力解释,但回想着方才情况,却越说越乱,眼瞧晓月眸中怒火更甚,尹子染也没了法子,头瞧温良夜,示意他帮忙。温良夜却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端着手中茶盏,喝的极为仔细。意思十分明确,他要明哲保身,不参与这事。晓月面色平静,开口说话依旧平稳,但眸中却似有寒芒迸出,沉声道,“老大,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王酒儿在哪?”
此事虽不是因尹子染而起,但她方才说错了话,导致晓月提前知道此事却是真,所以她自然也跟着慌了神。尹子染急的站了起来,满面虔诚的劝着,“晓月,你听我说,此事王酒儿是一点都不知情,完全是个误会,那香囊也还没收……”这时后院的门却开了,王酒儿嘿嘿笑着进屋,满眼都是欣喜,“晓月,你在啊,我方才买了糖葫芦,喏,你跟老大一人一支。”
晓月不作声,只冷冷的瞧着他,王酒儿还不知危险逼近,傻呵呵的举着糖葫芦奔着晓月而来。尹子染使劲朝他使眼色,心道,就算王酒儿头脑简单,无法理解她的意思,但至少叫他先不要走近,也好一些。可王酒儿飞非但瞧不懂,反而哈哈笑了几声,问,“老大,你这是怎了,眼睛抽了筋么?要不要去寻百草堂的草掌柜,叫他给你瞧瞧。”
听到这话,晓月回头,委屈的瞧了一眼尹子染,尹子染这才悻悻的收了声,心道,蠢到这等程度,她的提醒倒是多此一举。无力回天。无奈之下,尹子染只能朝后缩了缩,复又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想到晓月泼辣的性子,只盼不受波及。温良夜递了杯茶给她,尹子染瞧过去,却见他轻轻摇头,瞧向王酒儿的眸中,全是悲悯。而王酒儿刚走到晓月跟前,这才终于察觉了不对,但他不知缘由,只见晓月阴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问,“月儿,你可是恼了,怎都不笑。”
晓月冷哼一声,抬手便揪了王酒儿耳朵,用力的拧着,吼道,“哪像你,整日就知道傻笑,四处留情,你倒是能耐了,竟还有女子给你送荷包!”
王酒儿还未回神,便遭了一顿毒打,愣神之后便要躲,“哎呦,你这是做什么,快松开我!”
可晓月用了狠劲,将他耳朵捏的通红,却就是不撒手,叫王酒儿痛的哀哀直叫唤,却又不敢用力躲开,怕扯得更痛。但他仍一头雾水,急急的问,“你说什么那!什么荷包,哎呦痛死我了,你怎如此无理取闹!”
王酒儿不说话还好,一听他说完这话,晓月立时便哄了眼眶,手上一松,捂着脸蹲在了地上,泪珠成了串的往下掉。见晓月哭了,王酒儿虽觉委屈,但仍慌了神,“哎呦,你先莫哭,是我的错,全是我错了!”
眼见发展到了这等境况,尹子染不能再袖手旁观。但她刚一开腔,却被温良夜拦了,温良夜抢过话头,将方才情况,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尤其着重强调了,肖霏并不识得王酒儿。这可真是无妄之灾!王酒儿登时便恼了,从地上立起,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但他思虑许久,竟也不知该怪谁,只粗声粗气的抱怨道,“怎还有这样的!”
晓月的哭声也顿住了,抬头瞧温良夜,鼻头哭的通红,声音扁扁的问,“温相公,那女人当真未曾见过酒儿?”
温良夜摇头,温柔而笃定道,“未曾。”
晓月泼辣,但却不是傻子,她方才只是气的急了,被怒火冲晕了头脑,根本无暇细思,现在哭过一通,倒意外的冷静了下来。晓月面上带了恼意,手上绞着帕子问,“那人未曾见过酒儿,为何要给他送荷包,莫非脑子有问题。”
王酒儿见状,赶紧凑过来,十分委屈道,“就是就是,这于我又有什么干系!”
尹子染倒是隐约猜到了,肖霏说是她娘叫她送的荷包,而那日王酒儿陪她一同去肖家……莫不是李氏误会了。尹子染回神,却见王酒儿堂堂八尺男儿,竟红了眼眶,他弯腰叫晓月瞧他的耳朵,几乎落下泪,“你瞧你拧的,都快出血了!”
晓月面上一红,心疼的拿帕子给他捂着。“我还不是气急了,生怕旁的女人将你勾去。”
王酒儿一听这话倒笑了,也顾不得耳朵还在疼,吧唧在她额上亲了一下,“除了你,谁也勾不去我。”
“傻样!”
晓月娇嗔的骂了一句,但垂眸勾唇,面上欣喜却怎的也掩不住。见她二人和好,尹子染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瞧她二人恩爱,心中不由涌出了些许羡慕,口干舌燥,她端起茶杯,下意识便要往唇边送,半路却被人拦了下来。温良夜修长的手指搭在她腕上,柔声说,“你还未曾用饭,少喝些,免得回头不舒服。”
他声音温润,一双眸子错也不错的盯着她,里头是一汪望不到底的深潭,但关切之意揉在里头,叫尹子染立时便红了脸。方才对晓月的那点艳羡,如今早就没了,尹子染轻声应了句,“好。”
因着曲水阁已经装修完毕,开业在即,尹子染便又忧心起了铺中伙计。利落的伙计倒是好寻,但问题是,尹子染想将曲水阁,打造成独一无二的主题茶楼,这其中极为重要的一环,便是功夫茶的演出,所需的演出人员,得是年轻女子才行。但现今风气,女子虽不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愿意在外头抛头露面做活的,却是极少数,尤其年轻女孩,哪怕只是为了嫁户好人家,也得待在家中。是以关于招聘一事,尹子染是真的犯了难。那找人的告示已经贴出去整日,仍是无人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