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染都是反应片刻,才听懂温良夜话中的含义,心中一暖,十分感动。其实最初听温良夜出声反驳,尹子染其实有些慌张,怕他说错话,真的得罪了程恒威,导致对方不愿收他做学生。不过瞧现在的形容,温良夜倒是误打误撞,叫程恒威留下了个好印象。程恒威哈哈一笑,并无怪罪之意,“像你这般精通,倒也不算故意卖弄,况且护着心爱之人,也并非错处。”
温良夜躬身行礼,“谢大人称赞。”
温良夜不识得程恒威身份,只知他是贵客,所以也只是称呼他为大人而已。方才温良夜引用的那几句论语,程恒威显然也是精通,兴味满满的,似乎想与他深入探讨。但他首先关心的,与赵丰瑞却是一样,“不知你师承何处,可有意考取功名?”
能问出这句话,显然真是对温良夜十分感兴趣。瞧眼下形容,赵丰瑞的引荐,倒是可有可无,但赵丰瑞毕竟答应了尹子染,也不打算失约,仍开口略做介绍。先是转向程恒威,道,“这位是温相公,并无师承。”
这句并无师承,其实也是暗示程恒威,若喜欢温良夜,可以收他做学生。赵丰瑞又瞧了一眼四周,确定再无旁人,才接着开口,“这位便是当今宰相,程恒威。”
左右尹子染早就知晓了程恒威的真实身份,若将温良夜引荐给程恒威,也早晚要知道他身份,所以并无瞒他的必要。现在点明身份,尹子染与温良夜自然一同行礼。程恒威摆手,“无碍,我既离了京城,便不讲究身份官职这一套,你们只当我是我寻常人便好。”
说话间,程恒威仍是打量温良夜。他与赵丰瑞之所以能成为至交,主要便是因着性情相近,于惜才这一点上更是如出一辙。尤其程恒威越瞧温良夜,越觉察他不骄不躁、气度不凡,哪怕得知他身份,也并无谄媚巴结之意,心下更是喜欢。“这位小相公,就《论语》,我还有些问题想与你探讨,可方便与我详谈?”
尹子染一听这话,便知这事成了,心下一喜便抢先替温良夜应了下来。“劳烦大人指点,那我先去外头稍候。”
温良夜本想拒绝,便听到了尹子染的应声,有些疑惑的瞧她一眼,垂头扫见身上新衣,这才想到,她前几日为何急急带他去做新衣。这样一来,倒明白了她的意思。虽是无奈,但温良夜不愿叫尹子染失望,也点头,恭顺的应了下来,“大人愿意执教,是良夜的福气。”
见温良夜应下,尹子染眸中欣喜更甚,利落的端了沏茶用的矮桌,朝门外走去。程恒威朝小福使了个眼色,小福了然,也跟着尹子染走了出去。这样一来,屋中倒只剩了程恒威三人。温良夜脊背挺直,双手垂在身侧,静立原地,神色谦恭有礼。程恒威忍不住打量他,眸中满意的神色遮也遮不住,与赵丰瑞对视一眼,开口,“你叫温良夜是吧,坐下说话。”
昆仑山宏大背景下,三人相对,倒也有意境。程恒威将温良夜打量够了,正想开口,但忽然间,屋中却传来一声巨响,吸引了三人的目光。循声望去,原本伪装做了壁画的窗纸,已被捅破,一身穿黑衣的男人破窗而入,他面上也戴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对凌厉的眸子,死死的瞪着屋中众人。那人手中握着长剑,连猜都无需再猜,定是杀手无疑,长剑挥动,破空声猎猎响起,那杀手目的明显的奔着程恒威而来!对方剑法凌厉,没一下都奔着程恒威命门而来,皆是杀招,程恒威慌张躲避,滚到地上形容狼狈。赵丰瑞早就变了脸色,起身就往程恒威这头奔,想将他挡在身后。程恒威是宰相,又是私下出行,万万不能在揽月镇出事。倒是温良夜动作极快,他在那杀手背后,在他一剑刚刺出去之时,以手做刀,劈在了那杀手颈上。那杀手其实进屋便瞧见了温良夜,但见他身形修长,容颜俊美,只当他丝毫不会武功,这才放心将后背暴露给他,结果被温良夜一击即中,登时便被劈晕了过去。温良夜将那人劈晕了之后,倒也并未闲着,而是撕下一截衣摆,将那晕倒的杀手紧紧缚住。这才记起,屋中还有被吓坏的两位,“大人莫怕,此人不会再行凶。”
赵丰瑞将程恒威从地上扶起,他仍喘着粗气,双眸圆睁,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但还是恢复了几分精神,在凳子上坐下。赵丰瑞也吓得够呛,但毕竟并未直面冰冷的刀尖,此时仍有精力探究杀手身份。他走近那晕倒的杀手,俯身将他戴着的面罩揭下,毫不意外的发现,面罩下是张全然陌生的面孔。屋中动静不小,尤其方才那杀手砸在地上,更是发出了一声巨响,早就引起了外头的注意。小福踹门而入,尹子染也跟着进来,因温良夜制服了杀手,她二人瞧见的形容还算平静。但尹子染,仍是一眼便瞧见了碎裂的窗框,以及地上不省人事的杀手。很显然,这人是来暗杀程恒威的,破窗而入,似乎早有准备。尹子染心瞧见程恒威抚着胸口,坐在凳子上,一颗心突突直跳,赶紧问,“大人,您可受了伤?”
询问之下,确认无人受伤,尹子染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门复又关上,但屋中气氛却越发沉重。尹子染瞧了一眼碎裂的窗框,以及地上杀手,这才意识到,赵丰瑞先前说的曲水阁需闭门一日,并非夸张之举。赵丰瑞急的沉了脸,问程恒威,“你这次前来,可与旁人透露了行踪。”
程恒威摇头,却又点头,“我这一行人,从京城而来,目标实在明显,若是有心之人,稍作观察便能确定身份。”
小福忽然跪下,语带哭腔道,“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