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掌柜的,不知外头是什么人,在咱们曲水阁对面支了个摊子,竟在卖茶叶!”
但她两个还来得及没起身去瞧发生了什么,小松却像阵风似的从门外跨了进来,连气都未曾喘匀,便急急的说,“我瞧着外头卖的,好像跟咱们之前的茶叶是一样的!”
小松面上带了惶急。尹子染略略蹙眉,但仍是出声宽慰,“莫慌,我去瞧瞧。”
说罢便起身往外走,但实际她心中已经隐隐的有了些猜测。跟她一模一样的包装盒,除了苟福还能有谁,他又故意在曲水阁门前摆摊,当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他不是人人喊打,怎的还敢来揽月镇卖茶叶。到了门口,尹子染却忽然察觉手上一重,低头才发现温良夜将她的手牵了。她不由朝他瞧去,只见他眸光清润如水,还故意迈出了一大步,走在了她前头,将她的身子护在了身后。尹子染心中一动,旋即生起了一片暖意,立时便意识到,他是在护着她。转眼间,三人已经出了门,瞧见了门外的形容。曲水阁对面平日也有摊贩,但大多都是卖些寻常玩意,诸如发簪和面人这等小物件,但今日那些摊子却都没了,只剩下一个更大的摊子,几乎占据了半条街道,搭起的木板长长一条,一路延伸出去,上头整整齐齐的码满了茶叶盒。然而那茶叶盒子却叫人越瞧越熟悉。除了抹去了曲水阁的标志,分明与曲水阁先前卖的茶叶没有半点差别。不过卖茶叶的人,倒是个生面孔,一个白脸男子,模样倒有几分清秀。先前并未在苟福的手下中见过这人,想也知道,为了避开镇上众人追打,苟福特意去寻了新人来卖茶叶。小松方才没看清,现在仔细瞧了那些盒子,眸中立时便萦了恼怒,愤愤道,“这些明明就是掌柜的先前做的盒子,他们扣下不说,竟还自己拿来卖,当真不要脸!”
尹子染倒没多少吃惊,听到小松的控诉,也只是在心中冷笑。那苟福自然是故意的,目的么,便是逼着她恼了,悔了,哪怕她不开除画鸢,至少也要她过得不痛快。这人找麻烦,一直用的都是这等低劣的手段。街上动静不小,且尹子染三人立在门口,屋中的其他人自然也瞧见了,又过了会子,曲水阁众人倒是都来了门口。“这是怎的了,怎的了?”
王酒儿仍穿着喜服,在里头往外瞧,探头探脑的问。晓月跟在她身后,给他嗓门吵得头痛,拍他肩膀不许他再嚷嚷。而画鸢一瞧见摊上的包装,立时便猜到了一切,面色一暗,手中默默攥了拳头,这人当真是欺人太甚。那白净的小哥本在排布茶叶盒子,忽然瞧见曲水阁门口来了一大群人,面上略有讶色闪过。但他想到苟福交代,还是恪守着本分问道,“客官,可是要茶?”
尹子染与温良夜均不作声,眸光沉沉的打量着铺子上的包装盒,少说也有数百个,采买茶叶都是一笔不小的银钱。这样看来,苟福为了跟曲水阁作对,倒真是舍得花钱。王酒儿终于挤了出来,将身上喜服都挤的起了皱,猛然瞧见摊上形容也是目瞪口呆,不假思索的便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小哥给王酒儿吼的一愣,仍木木的答话,“回这位爷,小的在卖茶叶,每……每盒二十文。”
“我自然知道你是来卖茶叶的,我是问你为何要来!”
但这摊子摆的大,此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过来瞧,翻看摊上的茶叶盒子,便有妇人出声问,“这茶叶只要二十文一盒?”
那小哥瞧一眼王酒儿,又瞧了瞧问话的妇人,并未答话,去招呼客人了,“婶子说的对,每盒只要二十文。”
王酒儿被忽视,气势汹汹的朝前走了几步,就在摊子一旁站定,瞪着那小哥不说话。然而尹子染心中却是一沉,她没想到,苟福竟将事情做得这么绝!便是最普通的茶叶收回来,一斤也要百文,那包装盒里头能装下四两茶叶,这样一来每盒的成本价都有二十五文,苟福这样售卖,分明是在做亏本生意。那妇人居家过日子,显然清楚茶叶的市场价格,一双眸子登时便亮了,当即便要掏荷包。“快给我拿两盒。”
那小哥应声,“好嘞!”
原本其他妇人还在观望,眼瞧着有人买了,其余的妇人也开始蠢蠢欲动,纷纷开始问价格。王酒儿在一旁瞪着,眼瞧这头茶叶卖的热闹,十分着急,出声阻拦。“婶子,这茶不好喝,您谨慎些!”
王酒儿搭话的婶子就住在附近,与王酒儿还算相熟,此时却连瞥都懒得瞥他一眼,忙着去挑选茶叶盒子,“二十文的茶叶,谨慎什么!”
劝阻众人们不要买茶叶的举动,显然是失败了。王酒儿愤愤而归,朝尹子染抱怨,“老大,这可如何是好,那姓苟的摆明了叫咱们难堪!”
尹子染瞧他一眼,见王酒儿情绪激动,思忖片刻才说,“他们卖,那咱们也卖,你去找些木板来,在门口支个摊子。”
索性新的木盒已经做好了,昨个木匠铺恰好送来了一批,现在就堆在院中,只消将茶叶装进去便是了。王酒儿眸光亮了亮,立时便应声去准备。晓月子在后头追着,“你先将喜服换下来,仔细别弄坏了!”
瞧了一眼众人,尹子染复又交代,“大家先去忙吧,待会饮茶的客人们便要来了。”
不管对面卖什么,曲水阁的生意自然不能受影响。可众人都走了,画鸢却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用手绞着袖子,看着尹子染欲言又止。但尹子染仍瞧着对面热闹的茶摊,并未注意到画鸢视线。等画鸢走了,门口便只剩下了温良夜与尹子染二人,见尹子染沉默,温良夜有些担忧的问,“你可想好了,今日便开始摆摊卖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