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孤缓缓抬起头,夕阳的余晖没有给他杜尚柔和的轮廓,却是让人看不清他半边脸,另一边只留下阴毒神色。仿佛沙漠里的响尾蛇,只一口便让人毙命。蒙平只觉得小臂一痛,眼神转下去,却是一只精致的小刀,正泛着寒光,沾染着丝丝血迹更带了一些妖邪的味道。手臂开始失去知觉,软塌塌的,无法控制。那股子失去知觉的感受开始渐渐地蔓延,逐渐的占领了蒙平整个身子,只留下眼睛还可以转动。脑子里还可以想事情。拓跋孤看着蒙平倒下去,很是满意,作为一个十足的心里变态,只是将人杀了,吃掉,是不能满足的。拓跋孤本身武力不高,擅长用些阴邪的手法,都是见不得光的法子,让他对折磨比他更强的人,有一种偏执的执着。他喜欢看着猎物毫无反抗能力,一点一点失去生机。喜欢看见他们眼睛里的恐惧蔓延,但是毫无办法的样子,带着恐怖死去的人,应该是世界上最鲜美的肉了。拓跋孤像一个美食家,掐了掐蒙平的肌肉:“看起来肉质不错。”
“那些老乞丐的肉可难吃极了。”
拓跋孤轻轻在蒙平的胳膊上划出一个口子,看着血液一丝丝蔓延出来,眼睛里被狂热占满。血液的颜色是拓跋孤最为疯狂的颜色,就是吸毒一样让人上瘾。“吃肉之前,可要把血放干净,这才好料理啊。”
拓跋孤嘴角带着嗜血的笑意,蒙平盯着眼前如毒蛇一般的男人,脑中疯狂的掠过至此的一切事情。温向阳和蒙毅的脸在眼前划过,本是灰暗的人生,因为这两人的存在,变得光彩亮丽起来。可是这一切,终究就要到此为止了吗?蒙平几乎是费尽了全力,才在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一双眸子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里默默地想着。“可能是我福分不够,这些已经是我这辈子的极限了吧。”
蒙平曾经听人说,人这一辈子能消受的福分是有限的,一旦达到了这个阈值,老天爷便不会让这个人留在人间了。“你笑什么!”
拓跋孤声音尖利,明明是面对死亡,为什么这个人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绝望?这不是他要的,世界上没有人能坦然的面对死亡。绝不可能!“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拓跋孤近乎疯狂,没有达到他心里所想的场面,这让拓跋孤恼火不已。可偏偏就是这一声尖利的叫喊,将正在寻找蒙平的薛无崖吸引过来,当即运功前去,就见拓跋孤将蒙平的皮一点一点划开,眸色里满是疯狂。薛无崖脚下一动,便将石子踢了过去,直直打在拓跋孤的手腕上,拓跋孤手上吃痛,松了刀子,怒吼出声。“石子,又是石子!”
拓跋孤看向薛无崖,宛如一只失了智的野兽。他扑上前来,二人纠缠在一起,可是拓跋孤却不跟薛无崖正面打,只是撒出一波又一波的毒雾。薛无崖只能小心防备,二人交战数个回合,却是被拓跋孤找到时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在薛无崖身上用刀留下几个口子。而拓跋孤也只觉喉头一甜,显然是内里受了伤。当即转身丢了一个烟雾,烟雾在散之时,就不见踪影了。薛无崖受了伤,蒙平身上又都是鲜血,眼下已经昏了过去,薛无崖紧急包扎了一下,便放出了信号,不过一会儿,温向阳便带着人赶到了。蒙平浑身是血迹斑斑,身上还有薛无崖扯下的布条包扎,整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温向阳一阵恍惚,忽的想起那年,蒙平将他一手推开,独自被山匪抓取之时,他再见到他,也是这一身狼狈的样子。“我又一次没保护好你。”
温向阳眼中满是自责。原本以为学了文,就可以以理制人,却不然。原本以为习好武,就可以保护好身边的人,原来也不是这样的吗。向阳看着自己这双手,脑中思绪万千,原本沉静的脸上,也变得迷惘起来。生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家庭,这些事情都是他注定要背负的。尽管父母亲已经给了他足够的爱,但是这一切冷酷无情的现实,还是要温向阳自己去接受。他无法将整个世界改变,也无法逆着时代前行。温向阳要做的是学会适应这个时代的原则再利用这个时代的原则,竭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向阳跟着人,看着躺在担架上的蒙平。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自责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要做的,是悉数奉还。温向阳坐在桌前,一副双目失神的模样。虽说手里拿着书本,却是没有一点心思留在上面,自打救了蒙平回来,温向阳便是这幅模样,丢了魂一般。下人送来的茶水在桌上已经很久了,却是分毫未动,温向阳望着窗外,偶有鸟鸣传来,给这片寂静添上几分生气。温向阳眉眼微挑,一副薄唇轻抿,宛如山水画的眸子映衬这烛光,夜风习习,将他鬓边的碎发轻轻带过,身后那一根束发的发带也跟着起伏。犹如羊脂玉的肌肤,此刻却是有些苍白,皮下的血管看得真切,屋子里丝丝缕缕的烟雾缭绕着,却是没有任何事情,能将温向阳拉回来。江肆在门口看着世子的神情,从前他没进屋,温向阳便知道是他来了,可是现在他都站在屋门口了,却是没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记忆里面温向阳一直是淡然的,冷静的,仿佛运筹帷幄一般,也是温暖的,宛如神祗般的存在。但如今……“世子。”
江肆唤出声,即使是这谪仙般的人儿,也会被感情困扰。就像自己,一直被复仇蒙着眼睛,如果不是温向阳,恐怕现在他也只是个只知道复仇的机器。温向阳一震,眼神里才有了光彩,缓缓转过头来,望着门前恭敬站着的江肆,深呼了口气,才开了口。“何事。”
他声音浅然如水,一如既往,让人挑不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