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褫夺啊,他全家都靠着老爹的举人功名过日子,要是举人功名没了,他们家在府城就过不下去,要全家滚回乡下去。 且好好的举人功名被夺了,就算他们回了乡下,也是会被老家的人笑话死的。 施知府冷笑道:“曹方山伙同童三陷害今科院案首,被褫夺功名算是轻的。童家的事儿你们也知道,要是追究起来,连你们家都被砍脑袋!”
童家犯的可是私采铁矿、私自贩卖武器的大罪,足以抄没九族,而童三买通曹举人的事儿是证据确凿。所以曹家要是不想全家掉脑袋,就闭嘴别说话,老实接受惩罚。 曹家三兄弟听罢,吓得脸都白了,看向曹举人,狠狠瞪着他,这要不是亲爹,他们真能摁死他。 “多谢知府大人网开一面。”
功名什么的,他们曹家不要了,保住性命最要紧。 曹家三兄弟是滴着冷汗,向施知府保证:“大人放心,我们以后定会好好看着老父,不让他再发疯。”
施知府听得点头,给了他们一句安心的话:“念在曹举人是耄耋老人的份上,这事儿不会牵连你们曹家其他人,扶着你们父亲,去给顾锦安赔礼道歉后,就把他带回去休养吧。功名的事儿,等京城的大人们定夺后再说。”
大楚觉得耄耋老人都是有福之人,对耄耋老人很宽容,因此施知府不会把曹举人收监,只让曹家三兄弟把他带回家去。 “诶,是是是,多谢知府大人恩典!”
曹家三兄弟差点就喜极而泣,立刻过来扶住曹举人,让他去给顾锦安赔礼道歉。 可曹举人觉得丢脸至极,死都不愿意道歉,反而指着顾锦安骂道:“这等不奉养亲爷爷的恶毒孙子,老夫凭什么要向他赔礼道歉,应该是他下跪向天地请罪才对!”
施知府服了,这都什么人啊?到了这种地步还能死犟着不认错。 曹家三兄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爹,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您就老老实实的道个歉不成吗?”
你被童三买通,诬告别人的事儿都被所有人知道了,你还犟个屁啊? 顾锦安闻言笑了,看向施知府,道:“学生多谢知府大人还学生公道,至于曹举人的赔礼道歉就不用了,学生不需要。”
学生不需要,这五个字是对曹举人满满的不屑。 曹举人听罢,更是气得不轻,朝着四周的人喊道:“诸位看看顾锦安的嘴脸,他天生就是这等狂妄之徒……他家不但毫无孝道,还丝毫没有敬重年长老人的心,这等无孝无德之人,理应被所有人唾骂!”
晏三老太爷看向曹举人,是摇了摇头,道:“曹方山,你当真是神志不清了,既然你老是咬着顾锦安家不奉养顾老爷子的事儿不放,那咱们不妨来听听欧阳浒先生的这篇文章,来论一论何为孝?”
尚秀才听得眼睛一亮,当初欧阳浒先生说的时机,难道就是这个? 他很是激动,看着晏三老太爷从袖子内袋拿出一封信,递给晏小五,道:“小五,你给大家来念念这篇《何为孝》。”
“是。”
晏小五很是激动,他一直很崇拜欧阳浒先生,是他每出一篇新诗文都要拜读的,可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成为第一个拜读欧阳浒先生新作,还能当场朗读的人。 晏小五接过信封后,是虔诚的向着东边拜了拜,这才撕开信封,开始朗读这篇《何为孝》。 这篇文章不算长,只有两张纸,晏小五是用了不到一刻钟就给念完了,可当他念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听得懂的都沉默了。 “天地分阴阳,人亦有善恶,生人者有父,生人者有母,父之孝为骨,母之孝为血肉。孕我者何人?养我者何人?为我历大难、渡死关者何人?乃是予我血肉者……” 这个予我血肉者,说的就是母亲。 欧阳先生的这篇文章很简单,就是问所有人,生养我者父母也,而世人说起孝道的时候,为何只以父孝为尊,母孝去哪了? 顾大山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在顾老爷子犯错后,不再孝顺他,选择孝顺费氏。 可大楚的男人们不会在乎一个死去的女人,他们只在乎,为什么你身为儿子却不孝顺亲生父亲?! 只孝顺母亲,不孝顺父亲,你这就是不孝,你就该死。 而欧阳先生文章中说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也明白在顾老爷子帮着顾老太谋害费氏后,顾大山选择不再孝顺顾老爷子没有错。 可他们就是不想认,只因这种先例一开,要是他们哪天犯错,儿子也只孝顺生母,不再孝顺他们这些父亲怎么办? 可如今有欧阳先生这样名震大楚的大儒站出来支持顾锦安家后,很多人都不敢再拿这事儿挑刺。 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得有个名望地位都强过他们的人出来扇他们几巴掌,他们才能老实。 孔学政是听得双眼含泪,想起了自己的老母亲……母亲是难产,疼了几天才把他给生下来的。可母亲也因此血崩而亡,他从小就没有见过母亲,却记得母亲的恩情。要是他父亲做出帮继室杀妻的事儿,他也会跟顾大山一样,选择不再孝顺父亲,跟生父断绝关系。 “欧阳先生的这篇《何为孝》真乃是一大醒世之文,某佩服,亦感同身受。”
孔学政问晏三老太爷:“晏老,能否把这篇文章送给本官?本官带回京城,请皇上过目。”
晏三老太爷道:“自然可以。小五,把欧阳先生的文章给孔大人。”
欧阳浒说了,这事儿最好一次闹到京城去,这样一来,等顾锦安去京城考会试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人拿这事儿来找茬。 不然一件事来回折腾太多次,就算顾锦安家没错,别人听得多了,也会觉得他家有错。 “是。”
晏小五很是不舍的应着,眼圈红红的,差点就要哭出来,把文章递给孔学政的时候,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孔学政,一副你能不能不要把这篇文章拿走的哀求模样? 孔学政怎么可能不拿走,是一脸笑呵呵,下手却毫不留情,一把拽过文章,道:“晏秀才,多谢了。”
晏小五听罢,忙道:“学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