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大夫惊了一把，这杨家还真是戎人假扮的。　　他知道事关重大，是很快就把信收了起来。　　牛大豹生怕万族长不帮忙，是对万族长诉苦：“万老，您是不知道我们有多苦，大过年的冒雪赶路不说，半道上还遇到匪贼，是死伤了不少人。好不容易来到北仓府，想买些铁器、药材、牲口的，别人还不卖给我们。”

万族长道：“牛百户放心，我家大儿会尽力帮忙的。可你们来晚了，如今城里的东西确实很难买。估摸着老大能帮你们弄到的药材、牲口等物也不多，还望牛百户、秦百户莫要怪罪。”

这话说的，牛大豹脸上刚堆起来的笑容是立刻僵住了。　　不过牛大豹脸皮厚，是继续跟万族长卖惨。　　可还没卖几句，府衙就到了。　　杨家失窃案已经审完了，看热闹的人还舍不得走，堵在府衙门口说着：“没想到那贼偷真是良籍百姓，家里老爹还给雷家商队干过活。两兄弟会跑来北仓府讨生活，是因着爹娘都死了，那个小的还有病，把家里留下的银钱都给糟蹋没了，那个大的才做上贼偷。”

“难怪那个大的身手这么好，原来是打小跟着他爹学的。”

“先前杨管家还不信，说他们两兄弟虽然会说西北话，却有南人口音，一定不是大梁府人，户籍是假的。可人家亲爹就是南边的人，是雷家商队到南边运货的时候跟着去了大梁府，虽说是在大梁府安了家，可人家老子教两个儿子说老家话咋了？”

“就是，那杨管家也是，一个奴才罢了，在公堂上是摆出个老爷的架势，跪都不跪，跟那秀才公上堂似的，真是老鼠穿了身皮毛就敢装狐仙了，我呸！”

看热闹的人是骂着杨管家。　　秦三郎从他们的话里得知了公堂上发生的事儿，二平他们身份这关算是过去了，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　　可戎人巫军历来是宁杀错不放过，二平他们依然有性命之忧。　　“老爷子，您咋来了？是来找万叔的？”

万班头手下的冯衙役看见万族长后，赶忙从衙门里跑出来迎接。　　万族长点头：“嗯，家里恩人上门了，遇到点事儿，想求老大帮忙，正巧带了个大夫，也顺便给老大把个平安脉。”

冯衙役笑道：“又把平安脉啊，老爷子您就是讲究，几乎每个月都要给班头把个平安脉。”

老万家夭折的子孙多，万族长生怕万班头这个最有出息的儿子会早逝，是每个月都会花钱请大夫来给班头把脉。　　这个月算是省了一笔，可以用恩人家的大夫。　　“班头把犯人押去牢房了，我带您老进去找他吧。”

冯衙役是直接把万族长他们往衙门里带，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这样做了。　　万族长对秦三郎道：“秦百户，要劳烦你们跟着去牢房一趟了，里面有些潮湿，不过有个单独的屋子可以坐坐，你们有啥事儿就在哪里跟老大说。”

这话正中秦三郎下怀，他应了一声，道：“嗯，听您老的。”

“老爷子跟我来。”

冯衙役是在前面带路。　　路上遇见不少衙役跟书吏，都跟万族长打招呼，问道：“万老，您咋来了？哟，带了这么多人啊，这是有啥大事儿要找万班头？”

其实万族长只是把秦三郎、牛大豹几个百户，以及戴大夫，还有万村长给带进来了而已，剩下的人都在衙门外等着。　　万族长没有隐瞒，跟衙役们说了实话：“救了村里六宝的恩人来了，他们是南边的兵，想要买些药材跟牲口，可人生地不熟的买不到，我就带他们来找老大帮忙，顺便带个大夫给老大把平安脉。”

衙门里的人听罢，是没有再问，只是在心里说上一句：城里都快被买空了，怕是万班头出面也买不到啥东西。　　砰砰砰！　　“臭小子，还跟我们装，你当真是大梁府人？进我们杨家只是求财？”

杨家护院大师傅是还没进牢房就踢打着二平，把二平给踢得口吐鲜血。　　又拎起旁边的小二六，啪啪啪，几巴掌扇过去，把小二六口中的麻布团都扇得飞出来，牙齿也被扇掉两颗。　　“呜呜呜！”

小二六是凄凄惨惨的哭着，口中喊着：“爹，娘……”　　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哭着喊爹娘，是个人看见了都觉得可怜。　　二平是目眦欲裂，唔唔叫着，却被杨管家一脚踩在肚子上，把二平踩得又涌出一口鲜血，口中的麻布团被鲜血染红。　　“小子，你以为不去杨家我们就拿你没办法？想要活命就老实交代，你背后的主子是谁？进杨家想做什么？要是不说，呵！”

杨管家冷笑着，眼里聚起蛇一样的阴寒光芒，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直接刺向旁边的小二六，还转动了一圈。　　“啊——！”

小二六是痛得差点晕过去，不断惨叫着。　　“唔唔唔！”

二平怒红着双眼，朝着衙役们嘶吼着，可衙役们根本不管。　　万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对陈班头道：“判了去西北做靶子的，西北那边需要人，你们还是悠着点，别把这两个靶子给弄死了。”

南边喜欢把犯人判去矿上干活，西北这边则是喜欢把犯人拉去战场做靶子，给将士们挡箭。　　陈班头道：“万哥放心好了，杨管家有分寸，就算弄死了，杨家也会给衙门送个有死契的下人来，靶子是不会少的。”

这位陈班头是通判大人的心腹，万班头虽然不喜他，却不会跟他撕破脸，看见万族长来后，赶忙迎上去：“爹，您老来了。”

万族长点点头，往二平这边看了一眼，这两个孩子就是偷了杨家的贼偷吧？杨家下手也太狠了，还没进牢房大门，在半道上就打上了，连个七岁孩子都不放过。　　可北仓府是天天死人，万族长是不想多管闲事，指着大牢大门道：“救了六宝的恩人有事儿找你帮忙，咱们去你值夜的屋子说话。”

“好。”

万班头跟万六宝并不亲，一年也见不到几回，六宝的救命恩人，他可以不见，可他爹亲自把人带来了，他只能接待：“诸位，请随我来。这牢房里味冲，委屈你们了。”

牛大豹道：“委屈个啥，我们一路赶来西北，路上是睡在荒地里，这牢房可比荒地好多了。”

万班头听得笑了，这兄弟是个有趣的，还夸上牢房了。　　杨管家则是看着他们，皱起眉头……这些就是在小北村扎营的南人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