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门后的苏唐已经意识到可能发生什么。她保持手机录音功能开启，除此之外，她开始用眼睛寻找能自保的武器。不远处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针线盒，没用完的缝衣针放在外面，闪着银光。苏唐够不着，眼睁睁地看着干着急。男人趿拉着拖鞋走路的声音正一步步接近。苏唐的心悬在喉咙。“小凯！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醒悟？”

老太太突如其来的一声质问，让脚步声停下来。小凯回头，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母亲。老太太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对准自己的脖子。“妈，你这是干什么？”

小凯忽然放软语气。老太太声泪俱下，“你不要再错下去了。”

“我有什么错？”

小凯好似无奈地笑，“错的是你们，你们就不该把我生下来。错的是这个社会，只给有钱人特权，只要有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妈，难道你不想要钱吗？当初我爸出了车祸，你不是也为了那笔赔偿金绞尽脑汁的吗？有了钱我们想干什么都可以，五百万啊，医院那边已经松口了，五百万和他们的名声比，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们赚那么多黑心钱，我这是替天行道！”

因为气愤和失望，老太太浑身颤抖。刀尖颤颤巍巍地碰触着松弛的皮肤。“你想过盛医生吗？他是个好人，好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老太太音量大了些。小凯却不以为然，还理直气壮。“好人？妈，你可不要被外人骗了。盛烽他是资本家的儿子，是盛唐国际的大公子，公司市值亿万，轮得到你为他说话？他那么有钱，给我们一点又怎么了？明明是他私自改动手术方案，让我们的治疗费多了好几千块，这不是乱收费是什么？你还向着他？我可是你儿子。”

“你铁了心不听我的是吗？”

老太太要动真格了。小凯懒得再装，换了语调说：“你要是对下手，那我就更有料可爆了。被南大附医逼死的患者，肯定不止值五百万。”

“你！你……”老太太气得头晕眼花。就在这紧要关头，苏唐的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铃音是设定过的，和普通手机系统自带铃音不同。小凯的嘴角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还真是有人……”他转身朝向铃音传来的方向。电话是林妍姿打来的，苏唐立刻按了接听。她迅速调小音量，然后一步跨出去把床头柜的缝衣针拿在手里。小凯几乎同时出现在她面前。好在对方没看到她的小动作。“哟，还是个美女。”

小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苏唐，越看越觉得眼熟。他恍然大悟，遍布胡茬的嘴唇提起，流露讥讽和轻蔑的笑容。“你不就是盛烽的相好？叫苏唐那女的吧？靠，居然是你。”

说着，小凯转头看向母亲，“这女的是盛烽的姘头，能不向着盛烽说话吗？我说妈，你可真是老糊涂了，居然相信这个破鞋。”

苏唐牙关紧了紧，把情绪控制住。“我是来看望阿姨的，现在已经探望完了，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看向老太太，“阿姨您一定不要激动，把刀收起来吧，我先走了。”

苏唐给老太太一个宽慰的眼神，就想从两人中间过去。她虽然看起来镇定自若，可心里却一直在打鼓。就在苏唐以为可以顺利离开的时候，小凯跨立一步挡住她的去路。“想走？手机拿出来我看看。”

小凯阴沉地命令。苏唐握紧手机，目光勇敢地看着体重接近二百斤的男人。“不可能。你没有这个权力。”

“呵，你到我家里得到我的允许了吗？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诱骗我母亲说了不该说的话？想走可以，让我检查手机。或者……”小凯玩味的眼神自上而下打量苏唐，“也陪我玩玩。盛烽如果不愿意出钱，让你来偿也不是不行。”

“你胡说什么！”

老太太气得伸手就要抽这个逆子，但小凯人高马大，只轻松一下就把老太太推倒在沙发上。他斜着眼睛问苏唐：“盛烽自己做缩头乌龟不露面，倒是舍得让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出来抛头露面给他平事，他还算个男人吗？你跟他在一起，不就是因为他有几个臭钱？”

苏唐反问他：“那你前前后后费这么大周章，不也是为了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的道呢？”

“我是在替天行道。他们医生和医院勾结坑患者的钱，这些事情媒体都曝过光，我现在是正义的战士，网上拥趸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小凯说到激动处，情绪很亢奋，他已经陷进自己和网络推手制造的幻影中，完全没有了是非观。苏唐还想引他承认自己诽谤盛烽的事实，于是问他：“是不是给你五百万你就会罢休？”

小凯一听，以为有谈判余地，马上改口坐地起价：“六百万。一分不能少。”

苏唐早已看透他的贪得无厌。“六百万就能买你的正义？”

她再次确认。“可以。三天之内我要拿到钱。”

小凯细短的眼睛充斥着贪婪的光。“好，我回去准备。”

苏唐相信林妍姿那边已经录下通话内容。林妍姿所以一直没行动，肯定是因为援兵还没到。“手机拿出来。”

小凯狡猾地很，“检查完就放你走。”

他认准苏唐手机里有证据，所以不松口。苏唐当然不给，“我手机里什么都没有，我不会给你。你如果不放我走，我朋友会报警。”

说到报警，苏唐看到小凯的眼神明显沉了沉。这是有顾虑的表现。小凯想要的是钱，要是惊动警方，对他可没有好处。但是他怕苏唐取得什么证据，于是疑心重重地问他母亲，“她有没有让你录音或者录像？”

老太太摇头。“真的？妈，我可是你儿子，你不想让你儿子坐牢吧？”

小凯打起亲情牌。苏唐偷偷瞄一眼手机，通话还在进行中。她估计林妍姿应该快上来了。可就在这紧要关头，老太太却犹豫了，没有立刻回答小凯的问题。这一犹豫，就让小凯感觉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