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啊，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上官若愚忽然抬头，刚巧撞入他那双如夜空般无垠的黑眸里，差点被面条呛住，有些狼狈的捂住嘴巴，咳嗽几声，小脸也因此变得通红。南宫无忧迅速起身，衣诀飞扬绕过木桌，走到她身后，歉意的替她拍背顺气。“没事啦。”

上官若愚挥挥手，满不在乎的说道。“真的？”

看着她眼角流下的生理盐水，南宫无忧自长大以后，头回感到了心脏微疼。那是与毒发时截然相反的感觉，像是有一根锋利的银针，忽然刺了进来。“真的，比黄金还真。”

她的可信度有这么低么？上官若愚悻悻的瘪了瘪嘴，“快回去坐下，别浪费粮食。”

靠！这可都是银子。南宫无忧这才放下心，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吃面。“这位……感觉味道如何？”

老板主动询问起他的感受，也许心里还残留着对他那些恶名的畏惧，以至于，嗓音略带颤抖。捏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南宫无忧讶异的抬眸，似乎没有料到，会有普通的百姓和他主动对话。上官若愚欣慰的笑了，她就说嘛，这世上不乏聪明人，不是每一个人，都对他避如蛇蝎。什么怪物，什么另类，他只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根本就没传言所说的那么夸大其词。老板被他盯得心慌，面露一丝尴尬。“很好吃。”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却叫老板有些喜出望外，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南宫无忧会回答他。这位二皇子，并非传言中所说的那般不可接近，似乎挺和善的。“喂！你们快看啊。”

青楼二楼的阁楼上，忽然有人声传来，正和楼里的姑娘寻欢作乐的男人，眼尖的发现了坐在露天的铺子里吃着面条的白发男人。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般激动。“那头白发……他是二皇子？”

“天哪。”

女人们捂嘴惊呼，似是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上官若愚的好心情彻底被他们毁了，眉头猛地皱紧，她担忧的看着神色突然黯淡下去的男人，心里蹭地升起一团火。草！唧唧歪歪说什么呢？“真不敢想象，他怎么有脸走在大街上？”

“不知廉耻。”

“皇上就不该留下他。”

……并不算低的声音，清楚的从二楼飘了下来，有不少得到风声的百姓，纷纷从青楼里跑出来，站在不远处，对他们俩指指点点。老板为难的退开，这种时候，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只能做到不被殃及，毕竟他还想在这里继续做生意，哪怕对南宫无忧有所改观，但为了自己的生活，他依旧选择了沉默。上官若愚啪地一声直接将筷子扔到桌上，愤然起身，充满怒容的眼睛正恶狠狠瞪着这帮像围观什么惊奇生物的老百姓。“说毛说？他怎么就不能出门了？他和你们的差别大吗？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再说了，你们谁家没有老人？不就是长了白头发，至于吗？少见多怪！”

她为南宫无忧强出头的举动，彻底激怒了现场的百姓。“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们说什么关你什么事？”

“啊！我认得她！上回在客栈，就是她被接回了丞相府！她是丞相府里的大小姐，那个替二皇子翻案的女人。”

上官若愚的身份被识破，刹那间，她也成为了众矢之的。“我就说嘛，一般人对这种怪物躲都来不及，原来是你啊！他的红颜知己，哼！靠一个女人出头，算什么本事？真给男人丢脸。”

有喝得微醺的男人嚣张的嚷嚷着。他的话，换来了不少人的认同和赞赏。上官若愚刚想发火，谁料，有人比她的动作更快，眼前一抹白影蓦地闪过，下一秒，那名仰天长笑的男人，就被一脚踹翻在地上，满地打滚，哀嚎连连。现场顿时鸦雀无声，百姓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如同鬼魅般出现的白衣男人。他的脸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冷漠、清傲，气势逼人。“收回你的话。”

南宫无忧略带薄怒的开口，那双素来平静的眼眸，此刻染上了怒火，喷溅出的锐利光芒，让男人心惊肉跳。怎么会！他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向她道歉。”

他可以容忍旁人对他的羞辱，却不能容忍有人诋毁她。这个女人不该遭受到这样的对待。看着他发火，看着他冷若冰霜的样子，上官若愚先是一惊，尔后，心里便升起了满满的感动。她乐呵呵的笑着走到南宫无忧身旁，伸手握住了他捏成一团的拳头，“可别啊，这种人的道歉，我可不接受！你说你，身为皇子，有必要亲自动手教训人么？不怕脏了自己的脚？”

好狠！她的话杀人不见血，气得地上那男人脸庞发青，却又碍于南宫无忧，只能忍下这口恶气。“他不该骂你。”

南宫无忧淡漠的启口。“……”所以他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会出手伤人？呵，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可爱？上官若愚噗哧一笑，“无所谓啦，狗咬了我一口，难道我还能咬回来吗？”

“也对。”

仔细想想，她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南宫无忧微微颔首，没再继续和这帮百姓纠缠。“走吧，别因为他们破坏了咱们的好心情。”

上官若愚打算撤退，她担心事情闹大，会对他造成影响和麻烦。在经过铺子时，南宫无忧主动从怀里拿出了几两银子，搁到桌上，对于老板避讳的目光，他依旧有些失望。在百姓们愕然的注视下，两人并肩朝街道的尽头走去，一黑一白的背影，逐渐被漆黑的夜色遮盖住。直到他们离开以后，众人依旧没能回神。他们刚才看见了什么？二皇子居然当众伤人？而且还是为了替一个女人出头？轰！想明白这点以后，这些百姓愈发坚信，他们俩之间的有着不得不说的暧昧关系。清冷的晚风迎面吹来，漫步在这被月光笼罩的京城街头，上官若愚的心情还算不错，反倒是身旁的男人，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释放着一股低气压。“我说啊，你不会还想着那些话吧？”

双手环抱在胸前，她特无奈的问道。“你不该和我走得太近。”

他的存在只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像我这样的人，该孤独终老，任何和我走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早就已经过了奢望着阳光的年纪，他早已经明白，异于常人的自己，此生都将无法摆脱旁人的白眼和羞辱。她是个好姑娘，断不该因为他，而陷入百姓的围攻之中。“……你特么脑子被门给夹了么？”

上官若愚嘴角一抽，实在没忍住，一巴掌重重拍在了他的后背上，眸光喷火：“我和谁走得近，是我的事！再说了，这些百姓愚昧无知，他们说的话，你还往心里去？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自在吗？别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对待这种人，你就得活得比他们更好，更圆满，更幸福，活活气死他们。”

她的话，让南宫无忧有些哭笑不得。“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

上官若愚停下步伐，神色肃穆的盯着他：“我早就说过了，你的个性得改，拿出刚才动手时的气魄！对付看不顺眼的家伙，忍让是没用的，就得靠拳头来解决。”

“你不是说过，你不喜欢暴力手段么？”

这话犹言在耳，他记得很清楚。“额！”

上官若愚顿时尴尬了，“我有这么说过吗？”

“有。”

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那一定是你记错了，而且就算我说过，那我一定没有告诉你，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文明礼貌，那是对好人用的，像这种成天乱吠的家伙，必须要打到他们心服口服。”

反正她怎么说都有她的道理。南宫无忧哑然失笑，如悬月般梦幻、绚烂的笑容，刹那间，惊艳了时光，也迷住了上官若愚的眼。真美。他笑起来的样子，美好到仿佛能让人遗忘掉所有的烦恼和郁闷。似雨后初晴的彩虹。“你该多笑笑，笑一笑十年少。”

他不去卖笑真的是一种损失，哎，要是他去卖笑，她就拿一个篮子，跟着他，替他收钱，每天的利润绝对可观。“笑么？”

南宫无忧惊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原来他刚才竟笑了？嘴角再次机械的朝上扬起，却不论如何也展现不出方才的绝美。上官若愚无语扶额：“你还是别再做这种动作，真的！皮笑肉不笑什么的，好丑。”

“……”无言。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的孩子般的委屈，上官若愚顿时自责，靠！她怎么偏偏就忘了，这男人有一颗玻璃心！“那什么，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在意，千万别在意，你笑得特美，特惊艳，特风华绝代。”

她腆着脸，挖空了心思开始赞美他。可这话说得太溜，以至于，怎么听似乎都缺乏说服力。“时辰不早了，你不会去吗？”

为了防止她再继续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南宫无忧立即转移话题。“额，好像真的挺晚的。”

看了看天色，貌似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上官若愚一拍脑门：“那我先回去，不过，要我先送你一程吗？”

他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男，深夜走在这漆黑幽冷的街道上，万一遇到什么事，那自己不就罪孽深重了？“……”他看上去真的柔弱到需要女子的保护吗？南宫无忧在心头叹息一声，“不必，我送你。”

“好伐。”

知道男人都有自尊心，上官若愚点头同意了他绅士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