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这回,她畅通无阻的就被侍卫们迎入冰窖,待遇和第一次来时,截然不同。替南宫无忧翻案,让她的名声在京城里大燥,这些人的态度也是极其恭敬,大理寺的刑部侍郎亲自迎接,还特地命一名随从从旁记录她的验尸过程。“大人,好久不见啊。”
上官若愚在冰窖外,同他叙旧,笑得特别殷勤。同僚嘛,怎么说也得打好关系。“呵呵,的确许久不见了,这次的案子还得劳烦上官小姐多多用心,皇上可是十分关注的。”
“那当然,为了皇上,为了无辜惨死的死者,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办差。”
她拍着胸口,话说得义正严词。刑部侍郎彻底被她这副正义使者的面孔忽悠住,心里忍不住感慨,这丞相府的大小姐果真是忧国忧民,忠心爱国的巾帼女子啊。被他崇拜和敬仰的目光盯着,上官若愚却神色不变,保持着装X的风范,踏入冰窖。凉飕飕的冷气让两个小家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两位小少爷小小姐不如就在外静候,里边太凉,小心染上风寒。”
刑部侍郎友善的提醒道,这地方可不是小孩应该来的。“不用,我要帮娘亲的忙。”
上官白果断拒绝了他的好意,作为娘亲的儿子,他才不会被这点小困难打倒!娘亲不怕冷,他也不怕!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韧性,将来的成就必定非凡。刑部侍郎对这对宝宝立马高看一眼,吩咐侍卫去取两件棉袄来,莫要让他们冻着。被冰块堆满的冰窖里,摆着十多具黑色的棺材,用白布覆盖着,为这寒冷的空间更添几分阴森与恐怖。向来怕鬼的上官玲,却没流露出一丝怯意,跟着上官白乖巧的站在上官若愚左右两边,也不说话,默默的注视着她。将打造的验尸工具从袖中取出,用手绢摊开,再用火烛进行消毒后,她沉声吩咐:“开馆。”
刑部侍郎当即命侍卫将沉重的棺木打开,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在空气里迅速弥漫开来。上官若愚神情严肃,甚至带着几分虔诚,脸上全无平日里的玩笑,一双眼冷静、深邃。当她进入工作状态,不论死者是谁,与她有着任何恩怨,她都不会再理会。这是作为法医最基本的原则和职业操守!“死者为男性,二十多岁,面部没有中毒迹象,唇色发白,皮肤没有任何光泽,水份流逝极快,属于失血过多身亡。”
一边为尸体做着详细检查,她口中一边叙述着死者的死状。嗓音出奇的平静,甚至有些呆板。负责记录的侍卫吓得连头也不敢抬,握着毛病,拼命书写。“死者的致命伤的颈部,”将尸体的脑袋朝上扬起,露出脖子上那道已经凝固,且皮肉外翻的伤口。眉头微微一皱,左右两条颈总动脉被一刀割断,凶手绝对是内行!切口整齐,下手时,必定是绝对冷静的状态,是职业杀手!“上官小姐?”
刑部侍郎脸色苍白的唤了一声,不明白她怎么会忽然沉默。“不要打扰娘亲思考。”
上官白侧过头,冲他做了嘘声的动作。“没错,娘亲一定是在思考案情。”
上官玲自我认同的点头,对于从懂事起,就时不时陪着上官若愚参与验尸过程的兄妹俩来说,她在工作中忽然沉默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一定是娘亲发现了什么线索!为了确定自己的结论,上官若愚顺着棺材,将每一具尸体的致命伤检查过一遍,眸光不停闪烁,忽明忽灭,似夜幕上璀璨的繁星。刑部侍郎和负责记录的侍卫静静望着她,她一皱眉头,他们的心就跟着抖两下。她到底发现了什么?心里像是有一只小猫的爪子正在来回挠着,好奇得不得了。“这些人并非死于简单的打劫。”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将小刀放到一旁的干净手绢上,仔细擦拭。额上有青丝自然的垂落下来,她的容颜透着几分清冷,几分凝重,周遭让人胸闷的沉重感,蔓延到空气里。刑部侍郎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上官小姐,你的意思是?”
能不能别打哑谜?有话快说啊。“行凶之人经验极其丰富,而且凶手不止一个,凶器总共有六件,且都是极其锋利的锐器!”
她低垂下眼睑,眸光愈发深幽。到底是什么人要在这么巧妙的时候劫杀死者?死者出事的时间点太过敏感,很容易让人将他们的死亡与自己和南宫无忧联系起来。毕竟,他是在刚被释放,还没来得及到家的路上,遭遇的劫杀!正常人第一时间就会怀疑这事和他们有关。麻烦死了!眉头紧皱成川字,她真心想把凶手揪出来,暴揍一万遍,尼玛!动手就不能稍微晚几天吗?不知道这种行为会给他们造成多大的麻烦?又或者,凶手是故意要把这事和他们牵扯上关系?打算来个栽赃?“你的意思是,他们很有可能不是因为遭到打劫被害,而是有人故意谋杀?”
刑部侍郎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件事就变得大条了!死者是当朝一品官员的独子,对方这么做,是针对朝廷命官!“故意不故意,那是捕快该去调查的事,我只是仵作。”
将心里翻腾不息的思绪压下,她面容沉静的解释道。“额!”
刑部侍郎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凶器具体是什么,还需要再次检验,这方面我不是高手,或许可以请对兵器内行的武将辨认,看看能不能顺着这条线,查出什么。”
她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断案方案。虽然她是法医不是警察,但一起共事过,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刑部侍郎面上一喜,“多谢姑娘提点,本官这就去找人过来。”
“恩。”
上官若愚微微颔首,收拾好工具,带着一双儿女离开冰窖。一路上,她的心情很是沉重,一直在想着,制造这起命案的人,到底有何居心。“你说娘亲在想什么?”
上官玲落后几步,偷偷拽了拽自家老哥的衣袖,有问题找老哥,这是她一贯的思考模式。上官白翻了个白眼,一副你怎么问出这么愚蠢问题的表情:“娘亲当然是在想怎么破案。”
“也是哦。”
上官玲用力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哼,娘亲和你可不一样,她会为死掉的人申冤,才不会有闲心关心什么帅哥。”
一边抬高自家亲娘,他一边还不忘损妹妹几句。“老哥你不懂,这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夫子教过的。”
上官玲理直气壮的反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布满了得意的光芒,看这下老哥还有什么话好说。“你就记住了这一句?”
学别的,她怎么没这么用功?“还有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是夫子说过的。”
“能有一句别的吗?”
……两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离开冰窖,上官若愚被侍卫领着,前往厢房歇息,等待武将到来。验尸的结果,被刑部侍郎差人第一时间上报南宫煌,这起命案是蓄意谋杀的消息,如同一阵风,席卷整个朝廷。兵部尚书得知此事后,气得直接率领府里的侍卫,包围了二皇子府,登门问罪。惨死的是他的独子,是他唯一的血脉,这位已近五十的老臣,白发人送黑发人,哪里还有理智可言?被愤怒冲昏大脑,他根本顾不上别的,一门心思认定,南宫无忧是害死他爱子的罪魁祸首!“主子,兵部尚书已在前往二皇子府的路上。”
三皇子府的书房内,一名暗卫飞身从窗户跃入房中,将刚才在街头看见的事上报。手捧书册,倚靠着太师椅的男人优雅起身,黑色的衣诀顺着他的膝盖垂落。墨发高束,他拂袖站起身来,寡情的唇瓣朝上扬起,些许嘲弄的弧线:“走,随本皇子去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