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三皇子下令,免了后院女眷叩拜正妃的流程,对外宣称,三皇妃身体不适,养在房中。“我去,昨晚的战斗究竟有多激烈?”
上官若愚得知这一消息,吓得瞬间从木椅上蹦了起来,“啧啧啧,我可真是同情我这妹妹啊。”
要有多激烈,才能导致她无法下床?要有多猛烈,才能导致惨叫持续一整晚?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背脊发寒。前来向她汇报消息的夜月沉默的站在原地,他只想说,姑娘这么幸灾乐祸,真的好吗?“去,给我注意三皇府的一举一动。”
她立马下令,吩咐夜月时刻留意那边的动静。“是。”
上官雨墨悲惨的遭遇,在有心人的安排下,早已传遍整个京城,有人替她惋惜,有人拍手叫好,但不论外界如何看待她,也改变不了她不得南宫归玉疼爱的残酷现实。好在这人顾忌着上官清风,在下朝后,便奏请帝王,请了太医过府为她治病,这么大手笔的举动,倒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说当真不在乎,又何需大费周章?一连数日,三皇府的消息不断在民间流传,那地,如今已然成为了京城百姓关注的重点,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上官若愚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着夜月的汇报,权当在听一个悲催的故事,并没有任何同情,直到这日下午,她正与南宫无忧从私塾回来,却被告知,沙织的贴身嬷嬷,桂嬷嬷突然到访,已在厅中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她来干嘛?”
她蹙眉问道,自从与沙织撕破脸后,她几乎再未同这位有任何的往来。“总归有要事,我随你进去瞧瞧。”
南宫无忧捏了捏她的手背,以示安抚。上官若愚虎着脸点头,心里却在不停猜测着,桂嬷嬷忽然到访的原因。“老奴参见二皇子,参见二皇妃。”
桂嬷嬷一见他们回来,忙不迭恭谨行礼,一张菊花脸,一如往常那般古板、老成。“哟,今儿吹的是什么风啊,桂嬷嬷竟会亲自造访?快请坐。”
上官若愚热情的迎上前去,脸上笑得格外灿烂。“是夫人想您了,差老奴前来,请二皇妃过府一叙。”
桂嬷嬷没敢坐下,只将大夫人的意思表达出来。“恩?”
上官若愚顿时愣了,大夫人会想她?喂喂喂,这比天上下刀子还要让人吃惊吧,“桂嬷嬷,你确定是大夫人让你来的?”
不对啊,上回在街上碰见,她可没忘记大夫人无视自己,转身就走的举动。难道说短短时日,她就想通了?决定接受自己看上的夫君做她的女婿?爱屋及乌接纳他?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上官若愚拍飞,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改变沙织对南宫无忧根深蒂固的厌恶与痛恨。“老奴不敢欺瞒二皇妃,确是夫人亲口.交代。”
桂嬷嬷说得严肃,并不像是在说谎。“唔,那我这就同你回家一趟,这么久没看见娘亲,我倒真有些想她了。”
她笑眯眯的说道,可心里却暗藏几分戒备,事反无常必有妖,大夫人忽然转变的态度,恐怕另有玄机。但不管怎么样,既然她要求,作为女儿,她不能拒绝。“我与你一道……”南宫无忧不太放心让她一人独自回丞相府,他从来不曾忘记,那日,她顶着一脸鲜血的模样。他不愿让她受苦,更不愿见她受创,若是有他在,旁人想欺负她,他也会替他担着、受着,保她平安。“哎呦,我回娘家你跟着我去干嘛?乖乖在家里等我,恩?”
他若是去了,可不得把大夫人气坏吗?上官若愚立即摇头,果断拒绝了他的要求,伸手拍拍他的脑袋,立场很是坚定。南宫无忧淡漠的面容浮现一丝怔忡,见她态度坚决,也只能叹息一声,伸手替她将耳鬓的发丝拨开,别到耳后,“那你多加小心,让夜月跟着你同去。”
有夜月在,他也能稍微放心一点。“好吧。”
她知道,若是不让夜月跟着,只怕他会提心吊胆,她瘪瘪嘴,冲暗中勾了勾手指,隐匿在前院角落里的人影,蓦地显露出来,恭敬走至她身后,如一位骑士,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贴身保护着她的安危。桂嬷嬷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二皇子这是在防着夫人吗?大小姐是夫人的骨肉,夫人怎会对她不利?不善的目光落在南宫无忧的身上,他察觉到了,却不曾上心。亲自送她出府,他静静站在府门前,目送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犹如一座望妻石,深情、专注。“嬷嬷啊,大夫人她忽然叫我回府,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
一边朝丞相府赶,她一边套着桂嬷嬷的话,想从她这里打听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来。“老奴不知,其实,自打大小姐上回气愤离去,夫人嘴上没说,可心里,还是一直记挂着您的。”
桂嬷嬷一个劲的讲述着,沙织对她的担忧和思念,希望能够缓解母女二人如今僵持、凝重的关系,“还望大小姐别和夫人斗气,夫人的脾气一直如此,您啊,就稍微顺着她点,母女俩哪有隔夜仇?”
“……”如果有这么简单,那就好咯。上官若愚摇摇头,她可还记得,沙织当日的警告,她放不下南宫无忧,也不能与他和离,无法顺应她的命令,哎,这压根就是一个死结。回想起那件事,她不禁有些愁眉不展,这种老公夹在老婆和丈母娘之间的苦逼即视感,是在闹哪样?兴许是上官雨墨出嫁的缘故,这次回来,她明显感觉到,丞相府里少了几分人气,多了几分冷清,就连院子里打扫的下人,看上去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穿过前院,来到后院,还没靠近沙织的住所,不远处,便有凄凄唉唉的哭声,传入她的耳膜。这大白天的,听到这么凄凉的哭声,着实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上官若愚搓了搓胳膊,抖掉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低声问道:“这是谁在哭?”
府里是死人了,还是出大事了?光天化日,哭得这么可怜?桂嬷嬷眸光微冷,“是二夫人,自从二小姐嫁与三皇子后,她便每日如此。”
看着她这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上官若愚深深感到蛋疼,都是为人母的,她大致能猜到雪舞衣在难过什么,但她却对此人同情不起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若非上官雨墨一再的算计她,针对她,她也不会设计害她。她爱慕南宫归玉这么久,自己好心好意替她完成心愿,她还得感激她不是?转眼间,她便将注意力从哭声上收了回来,抬脚迈进沙织的住所,登上台阶,在那间庄严的宅子外,停下脚步。瞅着眼前这扇紧锁的房门,她稍微有些不安,该不会推开门,又有一个杯子冲她砸过来吧?“大小姐,请。”
桂嬷嬷可不知道她心里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出声催促道。上官若愚抱着慷慨赴义的心情,推开房门,她预想中的攻击,并未砸来,这倒是让她大大的松了口气。擦,像她这么善良,这么柔弱的女人,真心不适合应对剑拔弩张的场合有木有?“你给我跪下。”
刚进屋,一声严厉的斥责,从前方传来。上官若愚一脸‘我就猜到是这样’的表情,郁闷的屈下膝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等待着沙织又一次的怒火。虽然她与沙织在想法上,颇有不同,但这位夫人,她却是尊敬的,哪怕无法将她视作真正的母亲,但仅凭这份尊敬,这一跪,她跪得心甘情愿,只是可怜了自己的膝盖。“你做的好事!竟敢公然陷害三皇子,让他与上官雨墨苟合,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沙织端坐在木椅上,精致冷艳的面容,此刻浮现了滔天的怒火。她冷冷的瞪着上官若愚,那目光,哪里是看女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她的仇人。上官若愚满脸茫然,“这话从何说起啊。”
次奥,大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她心头莫名的有些心虚,可仔细想想,当时又没几个人在,大夫人理应不知此事才对。“哼,你还敢装蒜?本夫人若没有真凭实据,会质问你吗?”
沙织冷冷的笑了笑,可那笑容,却似修罗般骇人,“上官雨墨心里在盘算什么,怎能逃得过本夫人的眼睛?她找的人,如今就在本夫人手里,她想算计你,却惨遭你的算计,不仅丢了名声,还被三皇子所厌恶,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干的好事?”
她说得十分笃定,完全没有因为上官若愚的否认,而有任何动摇。闻言,她微微眯起眼,面上也不禁冷了几分:“夫人您的意思是,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她想趁着祭天那日,对我下手算计?”
锐利的眸子,直直盯着正前方的沙织,好似要把她给看穿。“她的所为,何尝不是为了你好?若是事成,你便能与二皇子成功和离,从他身边逃脱。”
沙织心虚的躲闪过她的目光,却理直气壮的反驳,好似上官雨墨的行为,她是支持的,默许的。上官若愚心里阵阵心寒,妈蛋!有这么做娘的?为了破坏女儿的婚姻,居然可以放任旁人使出这样的手段?她不敢想象,如若那天晚上,她没有察觉到上官雨墨的心思,没有暗中戒备,没有让夜月跟在身边,那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想到这些,她脸上的寒霜愈发浓烈,“夫人,为了让我与二皇子和离,您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嘲弄的话语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她是真的不明白,沙织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因为痛恨二皇子,便能恶毒到,连自己女儿的名誉和清白,也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