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牢后,上官若愚的心情依旧沉浸在吐槽的状态中,没办法轻易摆脱。“现在这年头,正常人真是太难得了,擦,就这心理素质,还学人家玩宫变?玩逼宫?脑子绝壁有问题啊。”
她一边回宫,一边一路吐槽。若是上官清风一个人癫狂也就罢了,就连南宫归玉,也陷入疯魔,敢情这年头,流行精神病?一个两个全都患上了?被传染了?“娘亲,宫变是什么?”
上官玲将不耻下问的美好品德发扬出来,高举着手臂,轻声问道。“问你哥去,有问题找学霸。”
上官若愚直接把皮球踢给了自家儿子,让他来为女儿解惑。上官白想要拒绝,因为他也说不清这宫变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娘亲有命,他只能听从。“顾名思义,就是宫中发生巨变。”
他含糊的解释道。“哦,意思就是白发哥哥突然做了皇帝,这就叫宫变,是吗?”
上官玲靠着自己浅薄的脑细胞,开始分析。“小小姐,主子他是名正言顺即位,只有乱臣贼子,才会发起宫变。”
夜月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再这样,还不知道主子会被他们抹黑成啥样,他急忙开口,替两个小家伙科普。“哼,听见了吗?”
上官白眸光忽闪,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以及对妹妹错误的引导,先发制人。上官玲茫然的眨眨眼睛,特老实的摇头,表示她还是没弄懂。“就你那点脑容量,别去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不适合你。”
上官若愚不忍心她勉强自己,干脆放弃了为她讲述常识,“你还是继续走你的单纯路线,乖,别试图往学霸的道路狂奔。”
“……”上官玲还是没听懂,而且还越听越糊涂。一行人返回皇宫,上官若愚直奔东御宫,而夜月,在进宫后,就向她禀报一句,说是要去向南宫无忧报平安,上官若愚挥挥手,示意他滚蛋。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朝东宫的方向漫步而去,路上,在御花园中,偶遇了神色匆忙的南宫归霸。当他见到这位二嫂时,焦急的面色,忽然浮现了一丝看见救星的希翼光芒。直挺挺朝她走来,“臣弟见过二嫂。”
“恩,你好啊。”
上官若愚点点头,便打算闪人,脚步刚移动了一下,他立马又挡在了她的面前。搞毛?眉梢困惑的朝上扬起,“有事?”
“二嫂,臣弟求您一件事。”
南宫归霸略一犹豫,终是硬着头皮开了口,他朝着上官若愚行大礼,郑重的提出请求。“不干。”
她的回答特别果决,甚至连他要求的是什么内容都没听,直接拒绝了。妈蛋,连他这个皇子都不能解决的事,绝对很麻烦,她傻了才会主动参合。南宫归霸似乎没有料到她的拒绝会如此迅速,微微一愣,咬牙道:“二嫂,这事只有您能帮忙,求您出手,拜托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她深深叩首,额头与地面用力相触,光是听声音,上官若愚就感到一阵肉疼。眼角微微抽动几下:“我说啊,你就不能去求别人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心帮不了你什么忙,劳烦让让,我还想回去休息。”
他越是如此郑重,越是代表事情很麻烦,上官若愚拒绝惹祸上身,再次回绝了他的请求,牵着两个宝宝,大步从他身侧绕了过去,直奔东御宫。南宫归霸愣愣的望着她风一般离去的身影,眸光暗了暗,难道这件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吗?不!他不能就这样放弃!咬着牙从地上重新站起来,追着上官若愚的步伐一路追到了东宫。“快关门。”
她刚进入殿中,就风风火火的命令道。满头雾水的宫女迅速将殿门关上,谁也不明白她这副样子,究竟是在搞什么。有宫女从窗户内朝外看去,当看见那抹熟悉的人影,直挺挺跪在院中时,忍不住捂嘴惊呼:“啊,是五皇子。”
“卧槽,他真的跟来了?”
上官若愚一个健步冲到窗口,看向窗外,南宫归霸可不是正跪在院子里吗?而且还是最笔挺,最正规的跪姿。太阳穴抽抽的疼着,尼玛,他到底想干嘛?“娘亲,他好可怜哦。”
上官玲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到她身旁,踮着脚,张望着窗外,同情的说道。“这会儿是他可怜,要是我同意他的请求,可怜的人就得变成我了。”
她烦躁的低咒一声,一咬牙,将窗户给合上,不再理会外边那人,跪吧,跪吧,跪到最后,他知道自己的决心以后,总归是要走的。可上官若愚终究是低估了南宫归霸的觉悟,他这一跪,竟是从白日跪到夕阳西下,烈阳下,他未曾进过一滴水,一口饭,黝黑的面容略显干涩,唇瓣更是裂开了好几道口子,有宫女看不下去,端来水,他无声的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晚霞绚烂的余晖将整片天空晕染得分外美丽,御膳房做好了丰盛的晚餐,宫女捧着托盘,从殿外鱼贯而入,经过南宫归霸身侧,来到殿中,将那一盘盘美味佳肴,送到餐桌上。金色的器皿盛满佳肴,纯金打造的碗筷,散发着美丽耀眼的刺目光晕。“奢侈,实在是太奢侈了。”
不管看几回,她还是免不了一阵扼腕、叹息。妈蛋,她这辈子能有这么一回奢华的生活,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娘亲,外边那位怪叔叔,不用叫他进来一起吃饭吗?”
上官玲还记挂着外边那人,捧着金碗,低声问道。上官若愚刚好转的心情,瞬间成直线下降,“管他干嘛?他乐意跪就让他跪着,谁强迫他了吗?有人想作死,别人也阻止不了。”
“哦。”
上官玲低下脑袋,她就是觉得那人特别可怜嘛。享受了晚膳以后,她偷偷趁着上官若愚酒足饭饱靠在椅子上休息时,溜出大殿,一路小跑着下了台阶,走到南宫归霸身旁,小手戳了戳他僵硬的手臂:“喂,你别跪啦,娘亲她说了不会答应你的,你再这样子,娘亲也不会改变主意。”
南宫归霸摇摇头,无声的拒绝她的好意。“哎哟,你这人好古板,比老哥还拗。”
她跺跺脚,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我生来古板,真是对不起你啊。”
上官白冰冷讥诮的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可把上官玲给吓了一跳。她慌忙回头,尴尬的动了动嘴角,“嗨,老哥,你也出来散步啊。”
“哼。”
上官白还记着她方才偷偷和人谈论自己这件事,脸色很是难看,也没搭理她的讨好,“你要跪,就跪远一点,跪在这里,是想让娘亲被人议论吗?”
他不悦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南宫归霸,比起上官玲,上官白可没那么多的同情心,只要是娘亲不喜欢的,他通通都会讨厌。南宫归霸在心头苦笑一声,该说不愧是二嫂的孩子吗?说起来话,还真是不留任何情面啊。他默默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双腿有些发麻,有些酸痛,可这点小痛,对他来说,微不足道,只要能够说服二嫂,请得她的出面,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都是值得的。“老哥,要不咱们就帮帮他吧。”
上官玲轻轻扯着上官白的衣袖,弱弱的提议道:“他看上去真的好可怜。”
上官白猛地将衣袖从她的掌心抽出,“天下间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帮得过来吗?再说,娘亲不愿意做的事,我不会勉强她的。”
天大地大娘亲最大,和娘亲的意愿相比,其他的事,都是小事。“切,老哥你真不善良。”
上官玲冲他吐了吐舌头,气呼呼的冲出院子,蹲在南宫归霸身旁,陪着他一起等着。时至午夜,本该平静的夜,却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雷声轰鸣,闪电划过苍穹,豆大的雨水,冲洗着皇宫各处,水珠顺着各座殿宇上方的琉璃瓦淅淅沥沥朝地上流淌。上官玲老早就被上官白拽回了殿中,这才避免被淋成落汤鸡的悲惨下场。而南宫归霸,依旧固执的跪在院子外,如一座雕塑,纹丝不动,雨水洗涮过他刚毅的面庞,打湿了他身上的朝服。有宫女想要上前去为他打伞,却被同伴制止。“你这会儿过去,以为五皇子会接受吗?”
谁都知道,五皇子正在向皇后娘娘请求什么大事,如今,正是他表示诚意的时候,他怎会接受旁人的好意?“哎,真不知道娘娘的心是什么做的,难道真的要让五皇子在这雨中跪上一夜吗?”
宫女惆怅的叹息道,以皇后娘娘得宠的劲头,只要她答应,什么事办不到?不过是举手之劳,至于这么考验五皇子吗?而另一边,寂静无声的御书房里。南宫无忧着一席月牙白的锦袍,腰间束着一条缎带,正坐在龙椅上,翻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主子,五皇子还在东御宫外跪着,至今皇后娘娘未曾接见他。”
一抹黑色的人影从梁上落下,紧身的夜行衣下,隐隐能看出女子曼妙的身段,她低垂着头,面上覆着一张黑色纱巾,一板一眼的禀报着东御宫的情况。朱砂笔微微一顿,他淡淡道:“她会答应的。”
“什么?”
黑衣女子愕然惊呼,不太明白,主子怎么会说出这么笃定的话来。南宫无忧没有要向她解释的念头,将毛笔扔开,双手背负在身后,走到床边,静静的望着东御宫的方向,磅礴的雨雾,模糊了他的视野。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她最终仍是会答应五弟的请求,并且,主动来见他的。因为啊,这个女人哪怕嘴上说得再无情,再冷漠,骨子里,依旧有着如阳光般,让人舍不得放手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