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秋阳高照。 陈胜循例出城,登坛祈雨。 一番熟练的祭拜天地四时仪式过后,陈胜将法剑立于祭坛之上,点燃三柱清香,跪地叩首,高呼“地鉴之,天怜之,四时开恩……” 散布于祭台周围的三百六十辅祭齐齐跪倒在地,手捧泥土,高声呼应道:“地鉴之,天怜之,四时开恩……” 风起。 云聚。 雷鸣。 雨落…… 炉火纯青级的小云雨术一如既往的灵验。 连参与祈雨仪式的诸多辅祭之人,都已经没了初次见此阵仗的惊喜之意。 只觉理所当然! 郡守大人出马,万事皆能成的那种理所当然! 仪式已经完毕。 向祭坛行跪拜大礼的众辅祭之人,却迟迟没有起身。 他们仰着头,凝视着祭坛顶部那道人影,瓢泼大雨都浇灭不了他们目光之中的狂热火焰! 或许世间上原本是没有神的。 直到有人做到人做不到的事。 他就成了神! 祭坛顶端。 穿戴好斗笠、蓑衣的陈胜,专注的打量着这绵延十余里的蔽日雨幕。 他敏锐的发现,这一场雨,较之以往,来得更快、雨量更足! 整体感觉……就是顺畅! 若是他今日才是第一次主持祈雨。 或者,一直都像是以前主持祈雨那样。 他不会有这样的清晰的感觉。 但两相一对比。 差异就十分的明显! 就好像以前祈雨,真的是“祈求”! 又是请客、又是送礼、又是一条龙,人家才勉为其难的施舍你一点雨水的那种祈求。 而今日祈雨,则更像一场公事公办的利落交易。 你走流程、我们给雨水,你情我愿、没有谁求着谁,谁都不为难谁! 陈胜寻思着,呼唤出系统面板,瞥了一眼。 就见: 【姓名:陈胜】 【命格:七杀坐命】(气运点+100000)(已冻结) 【身份:大周陈郡假郡守兼骑都尉、大周陈郡陈家少当家、大周陈郡青龙帮帮主、大周陈郡红衣军军团长】(大周陈郡假郡守兼骑都尉:气运点+10000;大周陈郡陈家少当家:气运点+3200;大周陈郡青龙帮帮主:气运点+4000;大周陈郡红衣军军团长:气运点+5000) 【武道境界:开脉二重】(气运点+600) 【武道功法:百战穿甲劲·登堂入室(炉火纯青:3200点))】 【武道技法:杀生拳法·初学乍练(登堂入室:500点)、七杀剑·登峰造极(前无古人:9600点)、万千疾雨剑·未入门(初学乍练:1200点)、大河剑歌·未入门(初学乍练:2000点)】 【杂技:小云雨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8000),服食炼养术·登峰造极】 【气运点:3245/22800】(2280/24h) 【天赋:威服】(3245/100)(削减对手武力并且令其陷入恐慌,效果视对手的武力与地位而定,最长三秒、最短一秒) 较红衣军授旗仪式之后,他的系统面板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比如。 陈郡骑都尉的官位,在陈郡假郡守的基础上,又给他增加了2500气运点。 陈家少当家的气运点加成,也随着陈胜入手陈郡骑都尉之位,确立陈家郡守之族的地位,从原先的1500点,来到3200点。 而红衣军军团长的气运点加成,也随着红衣军从四千人扩充到八千人,从原先的2500点,来到了5000点。 包括陈胜的武道境界,也随着昨夜九州大阵告破,无声无息的提升一重,晋升开脉二重。 此乃水涨船高,应有之意。 而之所以每日都有大把气运点入账,陈胜的各项武道修行却未能有显著的提升,却是有小雨云术这个气运点消耗大户。 初学乍练级的小云雨术,行雨一次,消耗气运点250,雨幕可囊括百亩农田。 至炉火纯青级,行雨一次,消耗气运点1000点,雨幕可囊括二十倾农田……按大周五十亩一顷的计算方式换算,提升小云雨术的等级行雨,肯定比不提升小云雨术的等级行雨,更节省气运点。 但问题是,陈胜制定的以工代赈计划之中,宿麦的种植面积乃是四百倾! 也就是说,他若要给这四百倾宿麦都灌溉一边,就必须得行雨二十次! 当下又是宿麦生苗的关键季节,正是最需要雨水的时候,每顷宿麦一个月怎么着都得行雨两次! 也就说,陈胜一个月就要行雨四十次,消耗四万气运点! 节省下来的气运点,还得留着提升小云雨术。 哪还有多余的气运点,去提升武道境界? 当然。 这也是他认定现阶段抢种粮食,比提升自己的武道境界更为重要。 毕竟无论他如何提升自己的各项武道功法技法。 最终修行,还得他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去走。 他如今拥兵过万,缺一个开脉境的战斗力吗? 这并不是说,陈胜不重视武道修行。 他很重视!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短短大半年内,就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一跃为一个开脉二重的好手! 只是事有轻重缓急。 武道修行快一步慢一步,影响不大。 可错过眼下耕种宿麦的最佳季节,影响的却是数以万计的治下百姓生死! 不过,这只是他之前的想法。 经过昨日被数百武墨死士伏杀之事后,他的观念又有所改变……拥兵过万,也敌不过咫尺之间,人尽敌国啊! 既已踏上了这条称王称霸的不归路,那武道修行就永远都是最终的几件事之一,任何时候都不能有丝毫松懈! …… “还是1000点。”
陈胜收起系统面板,若有所思的想道:“消耗的气运点没有变化,那么这种差异,就只能是九州大阵破灭所致了……还真是立竿见影啊!”
这个结论,就如同一片阴影,重重压在了陈胜的心头,挥之不去。 按照昨夜陈刀所说,九州大阵乃是一座以九州鼎为基、人族气运为源,镇压周天元气、攻守兼备之阵! 对外,九州大阵可挡异族强者入侵! 对内,九州大阵可绝外道传承! 何为外道? 人道之外,皆为外道! 这些信息,在经常借用九州大阵之力抵挡高阶妖族入侵的幽州军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陈刀之所以能在第一时间内确定九州大阵出了问题,却是这种周天元气活跃的感觉,一如身在北方草原时的感觉! 用他自己的话说,九州内部的天地元气这还只是刚刚复苏,距离北方草原上周天元气的活跃程度,还差得远…… 陈胜没去过北方草原。 自是不知北方草原上的周天元气,到底有多活跃。 但仅仅这一日的变化,就足以令他心惊! 九州大阵破灭了。 再无事物,阻外道强者入境。 九州之内,生灵成妖也不会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奇闻异事。 真正的乱世。 好似如今才真正拉开帷幕! …… 陈胜心事重重的走下祭台。 早已等候在祭台之下的鲁菽立即迎上来,施礼道:“夫子安康。”
陈胜早就被这老汉的殷情问候给整麻木了,见他只披着蓑衣站在雨里,随手就将自己头顶上的斗笠摘下来,扣到他头上:“无土栽培技术,有眉目了吗?”
鲁菽并没有拒绝陈胜的斗笠,在他的观念中,他既拜入陈胜门下,那么伺候陈胜、服侍陈胜,都是理所应当的,而陈胜赐予他之物,自也就属于“长者赐,不可辞”。 他正了正斗笠,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夫子,有些眉目了。”
陈胜指了指那厢牵马过来的季布,轻声道:“边走边说……” “唯。”
鲁菽亦步亦趋的跟随在陈胜身后。 “大人。”
季布行至陈胜面前,抱拳拱手道:“郡丞大人来了,在农庄里等候。”
陈胜刚刚从一名甲士的手里接过马匹的缰绳,听言随手便将缰绳扔了回去:“传他过来。”
“唯!”
季布得令,转身按剑匆匆离去。 陈胜左右巡视了一圈,拉着鲁菽往田间佃户们搭建的避雨草棚行去。 “有什么疑问,尽可道来。”
鲁菽恭声道:“回夫子,夫子所言的‘无土栽培技术’,弟子已有眉目,所种黄豆,也已生根发芽……恕弟子驽钝,此法虽好,可弟子实是不明此法要意何在,一样需花费粮种、人力与土地,既不能增产,也不能节约人力,精研此法有何用?”
陈胜步入草棚之中,摘下身上的蓑衣抖了抖雨水,问道:“是不是觉得,此乃小儿玩闹之法,无有大用?”
鲁菽偷偷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颅,低声道:“弟子岂能揣度夫子之法!”
陈胜忍不住笑道:“是不能,还是不敢?”
鲁菽慌忙作揖道:“夫子恕罪!”
“好了,都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与我说话不必这般多礼。”
陈胜扶起他,转身在草棚里寻了一块石头坐下,不紧不慢的道:“你会有此念很正常,不过,这说明你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庄稼,看不到其他事物……我来问你,天下间,是土地多还是良田多?”
鲁菽毫不犹豫的答道:“土地多,能作良田者,十中无一!”
陈胜点头:“很好,我再问你,天下间,是有田者居多,还是无田者居多?”
鲁菽再答道:“无田者居多,有田者,十中无一!”
说到此处,他已有所悟,但似是仍旧未想通什么,眉头紧锁。 陈胜见状,笑着再此问道:“最后问你,种庄稼最重要的是什么?”
鲁菽答曰:“守其时,给其肥!”
陈胜看着他:“再结合我们先前所谈的温室种植法,可有领悟?”
鲁菽愣了许久,忽然醒悟,面对陈胜长揖到底:“夫子大贤,堪吾农家万世之师!”
陈胜闪身避开了他这一礼,摇头道:“此法并非我所创,此礼不可受!”
鲁菽却执意转向,再度朝着他一揖到底:“先贤常有,愿传道授业者不常有,弟子能从夫子,乃弟子之福。”
陈胜听言,也就不再闪躲,生受了他一礼。 一礼毕,鲁菽起身,又热切的看着他恭声问道:“夫子,按您先前所说,庄稼生长离不开光照,若以温室之法行此无土栽培之术,那要如何才能解决光照的问题?”
陈胜笑骂道:“你这老货,好生贪心,无土栽培技术都还没吃透,又想钻研温室建造之法?还有杂交水稻技术,派人去寻野生稻种了么?”
鲁菽连忙点头道:“寻了寻了,弟子已派十几名弟子外出寻野生稻种,月底之前,便会有回音!”
陈胜颔首道:“那就先钻研无土栽培技术……非是我不愿教你温室建造之法,而是此法非你农家所长,有道是隔行如隔山,便是教你去钻研,也难有所成,反倒耽搁了你研究无土栽培技术的进度!”
说道这里,他也想起什么来,接着说道:“嗯,说起来,你可有相熟的精研铸铁机关之术的人才?可否与我推荐一二。”
鲁菽想了想,询问道:“夫子所言,可是‘技墨’之学?”
陈胜愣了愣,点头道:“对,便是‘技墨’之学!”
鲁菽思忖了片刻,有些为难的低声道:“弟子早年间在兖州游学之际,倒是结识过一位‘技墨’行家,不过二十余年未有联系,不知他是否还健在,若夫子有意,弟子可去信一封,然‘技墨’门人,素来孤僻,鲜与旁人往来,他能否卖弟子这个脸面,弟子也不知!”
陈胜略一寻思,便笑道:“不妨事,你只管告诉他,我有他墨家失传之机关要术要与他切磋,请他前来一晤便可!”
鲁菽讶异道:“夫子还涉猎‘技墨’之学?”
陈胜谦虚的微微颔首:“略懂,略懂……对了,我看田地里的麦苗已有半尺来高,后续的雨水,还如先前这般吗?”
鲁菽经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自己的来意,连忙道:“弟子正要向夫子禀报此事,而今距霜降还只有两三日,今岁大旱,必然有大寒,初雪会提前,往后雨水可减半,预留雨水过冬。”
“大寒吗?”
陈胜面色肃然,脑海中立刻就想到了雪灾对于治下百姓的影响,点头道:“知道了,我会着郡衙尽快拿出抗寒过冬的方案。”
他的话音刚落。 便见季布领着李斯快步走入草棚之中。 “下臣拜见大人!”
李斯一步入草棚,便向陈胜一揖到底,“州府飞禽传书,有要事相报!”
陈胜拧了拧眉头,挥手屏退了鲁菽和季布等人后,陈胜道:“讲!”
李斯急声道:“启禀大人,昨夜青州黄巾逆贼与徐州黄巾逆贼联手犯我州境,砀山大营岌岌可危,州府输粮五千石,请大人领军出郡,火速救援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