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子柴宗训即位后,奉命北伐,拥兵自重趁机发动“陈桥兵变”,不日回京逼迫年仅八岁的柴宗训禅让,自己称帝建宋。据传登基之后的赵匡胤,曾立碑发誓,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实际上,作为这场皇权之争的胜利者,赵匡胤并没有善待柴氏后人,把后周最后一个皇帝柴宗训降封为郑王,却在十三年后,他竟得病而亡。其余三子却不知所踪,有人说他们隐姓埋名,只为躲避赵匡胤的追杀,有的姓宁,有的姓潘,还有的改姓卢。从赵匡胤称帝前,着手撤换殿前司将领的举动来看,这夺帝之举是蓄谋已久的。一百八十多年间,柴荣的后世子孙若在世,也已传承十代左右了,如果有祖训,是不是真有可能代代承袭遗志呢!门外想起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昏昏欲睡的万航猛然清醒,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那扇幽暗的小窗,神游四海。往前推算,大概八十年前,赵祯曾经下令找来柴氏族谱,从柴氏家族的旁支诸房中找一人负责供奉后周宗庙。这些举动,能为柴荣的后人带来什么呢,不过是当局者借此博得些许虚名罢了。万航攥了攥手中的墨玉,塞回里衣的暗兜中,仿佛从乱糟糟的毛线团中找到了头绪。他是被一阵锁链的碰撞声吵醒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牢房的铁门已大开,两个人高马大的身影,旋风似地走至炕前,把他架起来拖到了廊道。其中一人拿过枷锁,分别给他束在颈上和脚腕。那人松手,合上一道铁片的时候,他只觉两肩一沉,好家伙,起码得一二十斤重。锁则是一条长约八尺的铁链,束在脚腕处。廊道里的灯只留了一盏,站在这头往另一头望去,顿觉自己将要通往一条晦暗不明的路。万航探头探脑,眯眼瞧向二人,确定不是黑白无常,才渐渐放下心来。“万公子,只管跟我们走便是,无需多言!”
许是看他满脸疑虑,其中一个瘦高个说道,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什么更为深刻的含义。仔细观察他们的着装,不像是大理寺狱卒,难道自己被转移的目的地真是刑部?秦伯阳的一石三鸟之计,布局够严密的呢!万航不得不好奇,赵煜这个刑部尚书的职位到底是怎么来的了。如果经过秦党的提拔,秦伯阳何故这般试探,那就是被秘密提拔?提拔他的人会是谁呢?连秦伯阳都要兜着圈子寻找答案,这很不正常,难不成是……赵构?都说秦桧早已把握了赵构的命脉,朝官的罢免权几乎集中在一人手中,赵构秘密提拔某个人也就不奇怪了。如果事实如此,藏书阁盗窃案就只是个引子,自己不过是摆在明面的饵,那人一定躲在暗处窥探。万航一言不发,只点了点头,便跟着他们像门外走去。在风中摇摆不定的火苗,把三人的影子打在墙壁上,地上,扭曲着暗淡之后,便不见了。出了殿前司狱,万航看到一辆简陋的囚车候在一旁,排排大腿粗的木桩上,暗迹斑斑,他站在那儿瑟瑟发抖。两人拉着他往前走去,并没有将他塞进去,而是齐齐望向另一个方向。马车在他面前停下时,万航的心跳突然加速,仿佛一只受惊的野兽终于寻到了藏身之所,恨不得立即就钻进去。赵泽川身着便服,跳下来,迅速扫过万航的脸,天色昏暗看不清他的神色,万航猜测他定是非常不高兴的。稀里糊涂地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搅动地赵府不得安宁,他还能隐忍不发作,万航已经暗自庆幸了。“你二人来驾车!”
赵泽川声音冰冷,似刮在脸上的风。他拉过万航,将他塞进马车,还没等他坐稳,自己也抬脚迅速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