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后，他松了一口气，在右下角落了款。刚要开口寻印台来，赵泽川挥剑划过他的拇指指腹，“来吧，这样才显得你心诚！”

万航吃痛，觉得无奈又好笑。赵泽川满意地点点头，端着纸张吹了吹，又递给赵煜。后者冷笑撇头道，“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

“先生，我是认真的！”

万航试图辩驳，“我在这……无亲无故，只有赵府待我如家人，对姝儿，我是认真的！”

他本想说，在这个时代，他都是孤身一人，但是想到他们无法理解，又改了口。赵煜显然对这个毫无兴趣，他起身踱着步子，“看行动吧！其余的都是次要的。还有，你们二人也寻一处空房间，歇息吧！明日起，恐要应付刑部的盘查了！”

万航也警觉起来，推搡一把赵泽川，走到赵煜身边来，急切道：“先生，此处不宜久留，我会尽快寻到去处，你去城外躲避几日！”

赵煜反而一脸轻松，丝毫不见方才的沉寂，“这倒不急，长缨，你明日如常去当值，他人若要问起，你一概莫要回答！还有，叫吴山盯紧李九云，我会给他们送信。只要把李九云掌控在手中，此事挨过去不难！”

他们？难道是李宝的人？想来屠术也该回城了，为何迟迟不见他现身，难道遇到什么麻烦了？万航暗自揣度，赵泽川已经把那张承诺书折叠起来，从交领处塞进了贴身暗兜中。听到父亲又提到“他们”，他也好奇地问，“他们？是那些黑衣人吗？”

“不是！”

得到这个答案的万航和赵泽川面面相觑，“他们”既不是朝堂中人，也不是李宝的人，那还能是谁呢？难道是风雅阁的阁主……他是真想不到还能有谁了！不管是谁，此人都是可用之人呢！自己无需操心这些。如今，赵静姝的去处已定，自己该操心操心刘劳根的戏班子和秦伯阳的印刷坊了。赵煜父子去了西侧房间，不知在讨论什么。万航让自己窝进椅中，彻底放松，靠着椅背睡着了！醒来时，天光大亮。赵静姝已换了一件浅色碎花镶金边的褙子，发上簪着一支简约的梅花玉簪。万航睁眼时，正看到她弯腰收拾案几上的茶盏。听到动静，她别过脸来，轻轻一笑道，“渡之，你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了你？”

“没有没有，是我惰怠了，竟一不留神睡到这个时辰！”

他揉着惺忪睡眼，起身伸了个大懒腰，呵欠连天。“渡之，我得回戏班子了，免得刘老板又叨叨个不停！”

韩世瑜从东屋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整理长衫束腰。“小哥儿莫着急，小翠和单羽已出去采买早餐，还是等吃些再离去吧！”

赵静姝朝韩世瑜点头，一脸真诚让人不忍拒绝。“那……也好！”

韩世瑜受宠若惊道，“多谢赵小姐！”

“世瑜，回去后说话一定要当心些，刘劳根不会轻易离去的！”

万航见他急头躁恼，怕他回去后要与刘老板起争执，不禁多嘱咐几句。这是迄今为止人数最多的一次“聚餐”！除了单羽陪刘允升回房就餐外，其他人包括赵煜父子，吴山，赵静姝主仆，韩世瑜和万航都在正堂。阳春面，灌汤小笼包等等南北方食物应有尽有，还未等大家动筷，屠术推门而入。“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他也不与众人客气，入门净手后，就自己寻了座。“先生，近来可好？”

他抄起一粒麻薯，咬了一口道，“怎的看你脸色不是太好，是生病了吗？”

众人皆不知道他佯装如此，既想回答，又不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万航道：“先生受了伤，身体虽无大碍，但人看上去有些虚弱！对了，吴山，饭后还是请王大夫过来瞧瞧吧！”

吴山点头应着，并未多话。“长缨兄，你呢，今日可有其他事？不如我们……”屠术像个久未相逢的老人一样，扯着这个那个讲个没完。待看到万航身边沉默不语的韩世瑜时，皱眉道，“这位小兄弟，眼生的很，在何处高就啊？”

“我……我是戏班子的‘幻人’，表演‘幻术’的”韩世瑜支吾道。“什么幻人啊，那万公子分明说过，你们那表演叫‘魔术’！”

小翠端着一碗面吃的不亦乐乎，听到韩世瑜的回答，她立即反驳道。“魔术？”

屠术眼睛都亮了，“能杀敌吗？”

赵煜呵呵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动不动都想到些打打杀杀的，杀人于无形，无声……这才是高境界嘛！”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屠术，直到屠术不自然地扭动身子，这才把目光看向别处。万航注意到屠术不自然地反应，也在他脸上逡巡，但是后者垂眸躲避他的眼神，一言不发地只顾吃。屠术的身形与万航非常相似，两人身着同样衣衫，发丝皆高束时，从背后打眼看很难辨别出。只是二人的眉眼不同，屠术的更加凌厉，万航的更为深沉。突然想起，屠术对待大理寺前司狱蛮熊时的样子……据他自己描述，他把装满沙土的麻袋压在蛮熊腹部，从上往下用力锤击，致使蛮熊口吐鲜血，却无明显外伤。难道说，那天的黑衣“罗刹”中，也有屠术？！那夜自己专程为幼幼口中的“主子”而来，奈何没有寻到那人，却见到了吓得瑟瑟发抖的秦伯阳。如果不是自己扑上去相救，秦伯阳的尸体恐怕如今也已躺在刑部大牢中了。“魔术当然能杀敌咯！”

万航打趣道，“魔术可以利用机关，大变活人呢！是吧，世瑜？”

“渡之说的没错，直接杀人非我等所擅长的，但是混淆视听，利用技巧之术，迷惑下对方还是绰绰有余的！”

韩世瑜朝屠术咧嘴一笑，似乎有人对他的职业感兴趣，是件令他无比愉悦的事。“那几时也与我们表演一场？”

小翠插嘴道。“这个……”韩世瑜挠着后脑勺，傻傻一笑，“来日方长，一定有机会的！”

说完，他开心地瞟了一眼小翠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