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宋人就走了过来,他眼神怯生生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好汉,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你们前几天住哪?船怎么来的,要去哪?”
“我们……我们前几天住在河边的村子里,船是租来的,我们要去找……亲戚……”“拖出去!”
亲卫把刚才奄奄一息的壮汉拖进来,转而把说话的人拖了出去。杀猪般的叫声,让船舱里的人都浑身颤抖!要知道他们也不是一般人,为了完成使命,才不得不装作难民,难民食不果腹,哪有力气打架,所以即便两人栽了,其他人依旧不敢乱来。“你!上前来!”
李宝依旧随手一指,第三人乖乖上前。他不敢抬眼看人,双手不安地在裤腿上摩挲着,等待李宝的提问。“换个话题吧!你们到底是谁?”
这人准备好了说辞,没想到李宝竟然这么问。“难……难民!”
话音方落,李宝抬脚往他腹部踹去,那人猝不及防受人一脚,竟然下意识防御,滑出船舱另一头的瞬间,单膝单掌撑地,眼神凌厉无比。但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倒地打滚,抱着腹部哇哇直叫。亲卫们久居江面,早就按捺不住施展拳脚的欲望了。舱外已经除掉威胁,亲卫们听到动静一涌而入,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都是江湖中人,可是拳脚中的气息却截然不同。匪气总归是有些胆怯和谨慎的,而行伍之人,骨子里充满非官即杀的正气,一拳一脚,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制!这些人遇到硬茬了!他们开始有所交流,脑袋轻摆,手上似乎也暗地里有了小动作。“怎么,都不愿意说!”
李宝身材魁梧,话虽不多,却句句切中要害!还有一点,李宝等人在韩世忠麾下,曾因为来自岳飞的特殊照顾,被安排了最好的差事。那就是审问俘虏和潜入军中的可疑细作。屠术是李宝的第一亲卫,审问手段可谓高明,不见血不见伤,要人死他不得不死,要人活他便不敢死。屠术跟随万航留在临安之后,其他亲卫也都被培训过。七八个人审问十几个,简直游刃有余。“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李宝看他们不见棺材不落泪,只好对他们不客气了!亲卫早就选中一人,那人频频抬头看,身体还往后缩,这是人遇到危险时的下意识反应。虽然他表现的极为淡定,微动作和微表情已经把他出卖了!亲卫上前把他拉出队列,伸腿一踢一踹,那人就成了跪伏姿势。亲卫把他的双臂反拧,一手攥拳,在后心不轻不重地捶下去,他就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无奈双腿被压制住,除了额头撞地缓解,他已经别无他法。表情扭曲下,他口水直流,哆嗦着双唇,“我说,我说!”
其他亲卫唯恐那些人趁机作乱,早就绕到他们身后,随时准备出手加以控制!李宝见时机成熟,问道:“你叫什么?”
“张三。”
“好,张三,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宋人……”吃痛之后,他补充道:“他们几个是扶桑人!”
那五人见被暴露身份,龇牙咧嘴,面容丑陋的如同流浪的鬣狗!“很好!我再问你!登船前,你们住在何处?”
“王……王家……寨……”他还没说完,就疼得晕了过去。李宝不是急性子,也知道对付这样的人,急不得。他吩咐亲卫把那些人绑住,完全控制了这艘船,看上面的器具,多半是这些人偷来或者抢来的船只。但是这个并不重要。临水而居,村民大多数以捕鱼为生,有的从事船舶相关的职业,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集体行动。这个王家寨到底是什么地方,恐怕之后去了才知道。亲卫把那些人捆结实之后,抓出其中让他指路,在他们特殊的关照下,他不得不照做。月斜之时,他们终于到了一处渡口。留下三个人看守,其他人随着李宝下了船。说是渡口,真的是渡口,长草掩映中,一条水没过脚踝的路,若隐若现。“沿着往前走,一里地就到了!”
那人被押着前行,挨过一顿收拾后,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老实了许多。虽近午夜,但是王家寨仍有人来回走动。“不要惊动旁人,指条近路!”
李宝的威吓起了作用,因为在船上,有个人跟他长相神似,看来是父子,如果抓儿子,儿子未必管老子死活。可是抓住老子就不同了,他为了保住儿子,一定会服软的。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人性!李宝从战场上看到过太多,沐浴过最残酷的战火,看到过最不可思议的本质,这成就了他。同时也让他断绝了成家的念想!那人似乎认了命,领着他们专门在小胡同中转悠。说是寨子,其实就是一个木质房屋为主的小村落,看上去不过十几户人家,但是绕过大半个村子后,在他们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建筑。扶桑式的木质院落,推门而入,整个院中竟然铺满晶莹剔透的大颗粒河沙,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彩。“真特娘的会享受!”
放眼望去,长廊与大宋传统雕梁完全不同,看似木板简单组合,却呈现除了极简的艺术感。尤其是海浪纹半截帘子,伴鱼式的挂件,无一处不透露着主人与大宋的格格不入!正当他们犹豫之际,一声咳嗽打破了夜的沉默。“那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了!”
被绑的人朝窗户剪影努努嘴,然后往后缩了缩身子,看起来对方让他心生恐惧。李宝找人看住此人,和亲卫直接推门进去,一阵响动之后,便没了动静。随后里面传出叽叽哇哇的声音!“宝哥,他在骂我们,什么待死,什么挖死,还有什么老不死!”
其中一个亲卫气不过,在那人头上扇了一巴掌,“叫你骂人!”
李宝打量着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一脸不服气的八字胡小矮个男子。他身上穿着藏青色长袍,制式与大宋直裰不同,虽与大氅有些类似,但腰间却系了一根带子。还有那脚上,鞋子竟然是木头做的?“喂,你叫什么名字?”
“*……%¥#”几人愣在当场,几乎认定他是不懂大宋任何本土语言的扶桑人。李宝却不这么认为,他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冷声道:“既然不懂宋话,留着无用,就地斩杀吧!”
说完,就迈着长腿,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