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怎么办啊?”
随从问齐太医。齐太医看到自己如今的境地,虽然有些后悔却也没办法了,都已经这样了,只能先看看情况再说吧。主仆俩不知道该干什么,一个路过的护工端着盆,指了指旁边的屋子:“这间屋里有空床位。”
然后走了。随从看向齐太医,齐太医点点头,带着他进了房间。预想中的脏乱差没有,一个大通铺,上面的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在旁边确实还有两个位置是空的,因为床边没有东西,床上的被褥什么的都是卷起来的。随从赶紧上去将床给铺好,把他们的行礼放到了床上。齐太医打量了一番这间屋子,见随从收拾好了才带着他出了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院子里却灯火通明的,到处都点了油灯,用绳子穿起来挂在院子里,很是好看,也很亮。他注意到院子中间的大树下坐着几个人,都是早上见过的,其中那个女子便是早上他看到的那个做主的人。齐太医有些奇怪,难道这群人做主的是这个女子?他带着随从走了过去,正好就听见他们在讨论病情,见到他过来几人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了他。齐太医顿时有些尴尬:“你们,在讨论的是村里人的病情吗?”
王正和郭大夫几人懒得理他,纷纷收回视线自顾自的和旁边的人说话,杜百草就更不会给他一个好脸了,看了一眼就没理,在场的所有人只有阿福站了起来。“大人有事吗?”
好歹是个太医,称呼一声大人也不过分。齐太医颇为尴尬:“在下也是大夫,能不能跟在下说一下现在鼠疫的情况?”
“哎哟,我还以为太医只会昂着头看人呢,还会关心病情的吗?”
王正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一行人当中除了阿福,就是他最年轻了,气性正大呢。齐太医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忍了下来,看向阿福,他觉得这些人都不可理喻,只有这个女子看起来讲些道理,不过一个女子,他只当她是个什么管事之类的。旁边的人扯了扯王正的袖子,让他别说了,王正这才朝着齐太医翻了个白眼,继续干自己的事。阿福看向齐太医,神色淡淡:“大人贵姓。”
“姓齐,你们叫我齐太医便可。”
齐太医与有荣焉的自我介绍,他可是太医,全天下所有医者梦寐以求的最高学府太医院,那是多少行医之人梦寐以求想去的地方。本以为会收获一些羡慕,却发现那些人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这让齐太医一腔炫耀之心就像是扔进了水里,连个波澜都没起。阿福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淡淡道:“原来是齐太医,如你所见,鼠疫已经控制住了,现在百姓们的身体已经开始复原,有大部分的人已经康复,不过还在隔离期间,等隔离期过后才能确定是否彻底康复。”
“隔离期?何为隔离期?”
阿福又给他科普了一番,每说一个齐太医不知道的东西,他就追着问,还是其他几人怕他们阿福累着,把人叫着坐了下来,轮流跟他解释。每当看到齐太医又询问新的东西,几人别提多自豪了,他们就喜欢这人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个时辰过去,齐太医终于了解了现在的情况,其他人也说的口干舌燥了。现在虽然后期收尾,大家没有刚开始那么累了,但还是很累的,便陆陆续续的回去休息了。最后只剩下齐太医一个人坐在那里。“大人。”
随从喊了一声。齐太医终于回神,看向了他,问道:“他们刚才说的这些你都听见了?”
随从点点头。齐太医问:“听懂了吗?”
“懂了一些,好像很厉害。”
随从实话实说。齐太医点点头:“简直闻所未闻,不过他们竟真的将鼠疫给治好了,要知道,这些经验只要记载下来,往后再有这样的情况就不用再害怕了,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鼠疫并不是那么可怕,可怕的是无知。”
一想到自己白天和李太医一样瞧不起他们拿来的哪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齐太医心里就五味杂陈的,到底是他自己没见过世面了。齐太医脑子里想着他们今天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带着随从回了房间,屋子里的大通铺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陆陆续续回来休息了,大家都好奇的打量这个太医。不过齐太医没管他们,赶紧拿出自己的纸笔将今天的所见所闻都给记了下来。旁边床位的护工看了他一眼,见他写的东西,突然说了一句:“你是在写笔记吗?”
护工看他记录的地方东一条西一条的,便说了一句。齐太医停了下来,看着这个护工:“你识字?”
“嗯呐,我们医院的人都识字。”
护工十分自豪的回答,他们瑞安医院所有人都必须认字,而且必须懂得最基本的医理,甚至还有时候他们还要培训急救知识。其他人见他跟齐太医搭话,瞅了齐太医一眼,不高兴的阴阳怪气:“常山,你干嘛呢?人家可是太医,你少在人家面前班门弄斧了,就我们这点东西,你还好意思说呢。”
常山白天没跟过去,所以不知道村口发生的事,但是他们医院一向团结,见大家对这个齐太医的态度都不太好,便歇了搭话的心思,自顾自的整理起了自己的床铺,也不理会他了。齐太医身边的随从气坏了,看着一众医院的人气鼓鼓的说道:“你们什么意思?我家大人本来就是太医院的太医。”
那说话的护工撇撇嘴:“谁也没说不是啊,我说的不就是人家是太医,说错了吗?切,都睡觉吧,明天还一堆事情呢,咱们可不像人家,身份高贵,什么都不用干,来捡现成的。”
“你……”齐太医的随从气坏了,恨不得冲上去跟人打一架。齐太医只觉得脸上臊得慌,生气也生气,可没办法,人家说的是事实,他们来之前的目的不就是这个,不过在和那几个民间的大夫聊过之后他的想法便有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