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母难道没有给你留下来东西吗?比如房子之类的?”
康盈盈忍不住问道。赵八两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道:“有两间房子,但是村里没有人喜欢我……后来我就自己来山上住了。”
康盈盈柳眉微蹙,瞬间就想明白了。即便赵八两不说,她也能够大概猜测出来,在这种闭塞、文化水平低下落后的地方,像是赵八两这样的孤儿,通常都会被人冠以“灾星”之类的头衔,没有人喜欢他,愿意和他来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事实上,康盈盈猜的没错。赵八两刚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因为某种疾病去世了,而他父亲在他六岁时,也是因为身患疾病去世了,所以村里人都认为,赵八两这小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灾星”,要不然,为什么在他出生之后,短短几年,父母接连生病离世呢?“可是住在这里,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康盈盈环视了一眼这个小木屋,她心里难以想象,年幼的赵八两,这些年来在这里,是怎么一个人生活过来的:“难道山里没有野兽或者毒蛇吗?”
“一开始害怕,但是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赵八两咧嘴笑了笑。康盈盈从他的笑容中,看不出来丝毫的快乐开心,反而却是看见了只有成年人才能给明白的落寂和无奈。仔细咀嚼了一下他的话。一开始害怕,后来慢慢就习惯了。看着赵八两单薄的身体,康盈盈忽然间有种想要忍不住哭出来的冲动,这个幼小的孩子,在这山林之中,是怎样渡过那些寂静的让人胆寒的深夜?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康盈盈说道:“这里没有人能找到吧?”
“我自己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来这里。”
赵八两点头说道:“他们应该不会找到这里来。”
他知道康盈盈在担心什么。“以前应该是他们不愿意来这里吧?”
康盈盈担心的说道:“但是这一次估计不一样。”
“康姐姐,那是因为你触犯到了他们的利益。”
赵八两一针见血的说道。“你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
康盈盈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这些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
赵八两淡淡一笑,“每次慈善基金有人下来检查情况时,我在学校里能吃点好的,但当他们走了以后,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那些钱都被赵树理私吞了?”
康盈盈追问道,之前来到赵家村,康盈盈和孩子们一起吃了一顿饭,饭菜挺不错的,有荤有素,看见那些孩子们都是一副狂吃猛喝的样子,康盈盈就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每天都能吃上这样的饭吗?绝大多数孩子都不吭声,点了点头。结果,有一个年龄较小,大约七岁多一些的孩子,小声说了一句,偶尔能吃到。这才引起了康盈盈的怀疑。要知道,杰出集团这一次捐赠过来的基金,平均到每个孩子身上,一个人一个月差不多有五百块钱左右。这些钱,虽然不至于天天让孩子们大鱼大肉,但也不至于窘迫到偶尔能吃到的地步吧?接下来,康盈盈又追问了几句,但却没有一个孩子吭声了。她注意到,先前说话的那个孩子,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无论她再怎么追问,就一句话不说,只顾在那里埋头猛吃。紧接着,就是赵树理和赵晓宇两人过来了。“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赵八两摇了摇头,答非所问的说道:“赵树理的儿子,以前也是在村里种地的,但是后来去县城做起了买卖,每次回到村里,都是开着小轿车回来的。”
康盈盈心里就有数了。“康姐姐,那边有床,你要是累了,就去趟一会儿,休息一下吧。”
赵八两指了指那堆用杂草堆起来的“床铺”,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要是觉得扎,就把那些衣服铺在下面吧。”
“不用了。”
康盈盈看了一眼,还是拒绝了赵八两的好意,“我估计我躺在那里肯定睡不着。”
“那好吧。”
赵八两也没勉强,咧嘴笑了笑,说道:“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人过来。”
“好。”
康盈盈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心里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事情。赵八两快步走了出去,瘦小的身体,在树林中左拐右绕,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康盈盈站在小木屋前,警惕的环视着四周,却是发现,除了茂密的树林、草丛之外,再什么也看不见了,她这才多少放下一些担心。“不知道凡哥会不会过来?”
康盈盈坐在小木屋边上,心里胡思乱想着:“赵树理他们会怎样对待自己?这一次自己一个人过来真是太冒险了。”
想到以前曾经在报纸上面,看见将妇女拐卖到贫困山区的新闻报道。康盈盈心里一阵自责。时间在她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天色渐渐入黑。忽然间,远处的草丛,扑扑动了几下,细微的声音,将康盈盈惊醒,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望向那堆草丛。过了几秒钟后,一只瘦骨伶仃,皮毛黯然无光的大黑狗,悄然无声钻出草丛,站在那里、目光不善、龇牙咧嘴的看着康盈盈。康盈盈心里登时一个激灵,吓的差点叫出声来。“大黑,这是康姐姐,是一个好人。”
赵八两的声音响起,他紧跟在大黑狗后面走了出来,拍了拍大黑狗的头,歉意的对康盈盈说道:“康姐姐别怕,大黑很好的,不咬人。”
说着,他对大黑说道:“给康姐姐问好。”
看见赵八两这么孩子气的举动,康盈盈哑然失笑:“它能听懂你的话吗?”
不料,话音未落,康盈盈就看见大黑狗的眼神,变的柔顺起来,紧接着,对自己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轻声叫了几声。康盈盈惊碎一地下巴。这只大黑狗,只是华夏国内随处可见的土狗而已,没想到竟然这么聪明。“当然能听懂我的话啊。”
赵八两看见康盈盈惊讶的模样,略有些得意的说道:“大黑很聪明的,它刚才对你说,你好。”
“的确是挺聪明的。”
康盈盈回过神来,听到他的话,忍不住乐了:“怎么,你还能听懂它在说什么啊?”
她本是随口一问,但却注意到赵八两明显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能。”
康盈盈笑了,她能猜到,这只大黑狗应该是赵八两养的,而赵八两是一个孤儿,所以很有可能将大黑狗当做他的伙伴,他才会说能听到大黑狗在说什么。“你没有看见他们上山吧?”
康盈盈将这个事情抛之脑后,询问起了她最为关心的事情。“赵树理和赵晓宇两人在那边找了一个下午。”
赵八两指着远处的山林说道。“那他们没有发现你?”
康盈盈有些疑惑,赵八两说的这么清楚笃定,难道他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我就没有在他们附近,他们怎么可能发现我?”
赵八两得意的一笑,举起手里一个矿泉水瓶子,里面有几条小拇指粗细的小鱼,笑道:“我下午去旁边的小溪里抓鱼去了,康姐姐,晚上我给你炖鱼吃。”
康盈盈一下子就呆住了,敢情赵八两说出去帮自己看看,是在骗自己啊!这家伙压根儿就没有去看人,而是跑去抓鱼去了!回来以后还煞有其事的骗自己。感觉受到欺骗的康盈盈,俏脸一下就沉了下来,没好气的白了赵八两一眼,心里思忖着,这村里面的人,还真是可恶,没有一个人是有好心的。就连这个赵八两也是一样的。小小年纪,就学会骗人了,还让自己放心!她没有理会炫耀抓到鱼的赵八两,而是站起来,向远处观察着。赵八两见状又说道:“康姐姐,你就放心吧……”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康盈盈打断了,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都没有去看,你怎么知道的?”
“我让大黑一直跟着他们。”
赵八两一脸认真的解释着:“这样他们不会怀疑。”
康盈盈气的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了,板着一张俏脸,不再去理他。大黑狗摇了摇尾巴,围着小木屋跑了一圈,然后回来,对着赵八两汪汪汪叫了几声。赵八两又对康盈盈说道:“康姐姐,你相信我,我真没有骗你……”“赵八两。”
康盈盈哼了一声,不耐烦的说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她指着大黑狗说道:“你说出去看人,结果是骗我,自己去抓鱼去了,让一只狗跑去看人,它能懂什么?就算退一步,我相信它能听懂你的话,去盯人去了,但你怎么知道,赵树理他们在那边山上的?你别告诉我说,是这只狗告诉你的,你能听懂它说什么,呵呵!”
她冷笑了几声。赵八两恍然大悟,迟疑了一下,说道:“康姐姐,那你要我怎么证明,我能听懂大黑在说什么?”
康盈盈不假思索的说道:“它刚才不是又叫了几声吗?你能告诉我,它在说什么吗?你要是能说出来,并且事实证据确凿,我就相信你。”
赵八两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道:“康姐姐,你确定真要我说吗?”
“那是自然。”
康盈盈哼了一声,心里暗忖,我看你能怎么编。“大黑刚才说……”赵八两干咳了一声,不自然的说道:“你今天在屋子后面的树林里尿尿了……”“啊?”
康盈盈顿时就傻眼了,俏脸一下变的通红,失声叫道:“你真能听懂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