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清脆的钢琴声缓缓消散，正对着窗台，昏黄的夕阳暖暖的铺洒在钢琴上，映照出前方一道纤细的身影。

钢琴的另一侧，一名表情冷淡，戴着一副黑边金框眼镜的中年女子靠坐在窗旁，闭着双眼，任由阳光打在脸上，将脸上的神色柔和。

啪的一声，女子单手合上了乐谱，扭头看向钢琴前的少女，冷酷的脸庞上难得露出一丝温柔。

“今天发挥不错，早点回去吧，明天还是这个点来。”

“娟老师明天见。”

徐欢站在门前转身，朝钢琴旁的女子挥了挥手，随后抱着琴谱，迎着夕阳，小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身后漆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静静跟随在身后。

远处的天际线逐渐被黑暗所侵染，四周陈旧的小区房中隐隐传出饭菜的香味，宁静且和谐。

看着尽头孤零零的小房子，徐欢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她要争取在天黑前回到家。

“怎么感觉有点冷？”

徐欢紧了紧胸前的双手，想要让自己温暖一些，但事实却无济于事。

疑惑的伸出左手，看着橘黄色温和的夕阳仍静静照耀在上面，但却没有感受到独属于阳光的温暖。

诧异的将手臂抬起，用手掌挡住太阳，徐欢惊愕的发现，她竟然可以透过手掌，看到后方的太阳。

不……不对！

突然之间，四周的寒冷迸发而出。

从骨子里传来，透到灵魂里的寒冷袭来，徐欢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模糊。

摇晃挣扎着靠向路旁的电线杆，随后缓缓滑落，手中的琴谱无力的跌落，几张满是秀丽笔迹的纸张散落到地上。

身后似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但徐欢只觉得很冷很冷，冷到令她想起了清晨窝在被窝里的惬意和温暖。

“天气这是突然降温了吗？为什么会这么冷……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就多带上一件衣服了……”

“好想现在就能躺在被窝里面……”

跌坐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亮起。

远方的天际中，黄昏褪去了外衣，渐渐让位于黑夜。

徐欢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生病了，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寻求帮助，希望能有人看到晕倒在路边的自己……

好想躺在被窝里啊……

在意识朦胧中，徐欢似乎看到了周边冒起淡淡的蓝光，随后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好温暖……

路灯呲呲的闪烁了几下，随后再度恢复亮光，跌落在路旁的琴谱旁，静静站立着一具高大的身影。

小区的路灯年久失修，暗黄的光线落在身影上就被尽数吸收，却也能显现出身影正伸出双手，抓向前方的动作。

那原本是徐欢靠着的地方。

影子渐渐直起了腰身，失去目标的它，像是失去了行动能力，就这么静静站在路灯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影子缓缓蹲了下来，伸出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琴谱，扭头向后看了一眼，随后迈步缓缓离开了原地。

……

“笃笃笃！”

“娟老师，我可以进去练琴吗？”

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将屋子内正在整理钢琴的许娟给吓了一跳。

放下手中的琴谱，许娟挽了下额边散落的长发，边走边询问道。

“是小欢吗？你不是刚回去了吗？”

没有多想，许娟便扭开门锁，打开了大门。

“啊！”

“老师？”

徐欢微微侧头，疑惑的看向面前失态的许娟。

许娟紧抓着门框，看着面前这张无比熟悉，但却又透露着死寂一般的苍白色面庞，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担忧的问道。

“小欢呀，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没事呀，老师。我可以进去练琴吗？”

徐欢略显木讷的越过挡在面前的许娟，看向后方在灯光下安静的黑白琴键。

“进来吧。”

许娟让开了身子，待徐欢走进屋子后，走到门前警惕地四下扫视着昏黄中的周围，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才小心的关上了大门。

“小欢，你刚刚不是回去了吗？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了，突然折返回来，而且看你的脸色，真的不要紧吗？”

从饮水机中接了一杯温水，许娟走到钢琴旁，看着钢琴前坐着的面色惨白的学生，边询问边将水递了过去。

徐欢笔直的坐在凳子上，双手熟练的搭在黑白琴键上，听到许娟的询问，抬起手接过水杯，视线随后落在递过来的水杯上，看着徐徐升起的温热水汽，疑惑的问道。

“这是什么？”

许娟皱了皱眉，小欢的手好冰。

“小欢，告诉老师，你是出了什么事吗？”

顿了一下，许娟脑海中突然划过徐欢从进门到现在的反常，随后微不可见的往后退了一小步，看着徐欢的眼神渐渐变得陌生。

“你……不是徐欢？”

搭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着手机，许娟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身后的大门，一旦有什么情况，她就会迅速往门外跑去，然后，报警。

“我不是徐欢。”

‘徐欢’的回答出乎许娟的预料，她本以为对方会找一个借口，或是突然出手，但结果却如此的老实，这使得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你是谁？”

说完，许娟便死死盯着前方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庞。

“娟老师，我是谁？我是徐欢呀。”

徐欢缓缓抬起目光，对上了许娟的眼神，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

咯噔！

许娟心头猛的抽搐了一下，脸色像是被前者所影响到，瞬间苍白起来。

“小欢，你还……”

活着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许娟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听老人说过的一则聊斋故事。

听说，有些人在自己死的一瞬间，是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的，所以他们脑海中会以为自己还活着。

在没有被别人点破的情况下，他们会和寻常人一样，看不出什么区别。

一直到有人突然点破他们的状态，或者自己完成了自己心中的执念，他们才会回过神来，随后真正的死去。

自己的学生，不会处于这种情况吧？

“老师，我怎么了吗？”

徐欢疑惑的问道。

看着面前毫无神气的神色，许娟脊背不由得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奇怪，许娟定了定神，自然的回答道。

“没什么，可能老师看错了。”

“小欢你不是要练琴吗？待会练完记得帮老师关一下灯和门，老师就先回家了。”

“好的，老师。”

徐欢机械般回答道，随后缓缓转过头，再度看向面前的钢琴。

许娟风一样提上自己的包包，随后脚步轻快，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

迈出门前，背后传来了叮叮咚咚的琴声。

琴声像是在由一名丝毫不懂音乐的外行人在操控，小心翼翼但却弹奏出了一曲诡异的曲子。

许娟顿时感到头皮发麻，跑似的离开了琴房。

她的学生徐欢，可是众多学生中天赋最好的那个。

夜幕降临，琴房大门敞开，苍白的灯光穿出门框，将周围三尺地照亮。

透过大门，隐约看到一名肤色苍白的少女在努力练琴，诡异的旋律时断时续。

路过的行人先是赞叹少女的努力，随后脊背一寒，接着飞一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