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达的是雄州榷场,一入榷场,败家子便如鱼得水,这里还真是热闹。有牵马拽牛的契丹商人,也有背粮抱绢的大宋百姓。双方由官牙从中斡旋,讨价还价,互相交换着各种生活用品。官牙子,宋辽规定双方不得私自交易,需要官牙这个二道贩子从中交易并收取牙税,这也是朝廷榷场税收来源之一。雄州知州、遣都官司员外郎、转运使等一众官员早早便来迎接,因双方贸易活跃,这些榷场的地方官员油水最大,给个京官都不换。知州刘弘狗一样恨不能摇着尾巴陪从在包拯和石小凡跟前,要知道,他们若要保住自己的位置必须拼命巴结。万一这俩使者回京参奏个自己治场不严,他就得调离这个肥差。包拯刚正不阿,人家是真心懒得理会这些地方官的拼命巴结。石小凡则臭味相投将刘弘弄到一边私相授受去了。“老刘,这榷场走私着多呼?”
这么直白,正旦副使一上来便热情如火的叫自己老刘。刘弘心中没有底,不敢直面回答:“回副国使,民间走私屡禁不绝,臣也一直都在查处。”
“别介啊,查什么查。契丹那边的马匹一定要给按高价,当然这事咱们不能明着来。老刘,你在这个位置上大捞特捞肯定少不了,是不是?”
石小凡明目张胆的问道。刘弘吃了一吓,脸都变了:“副国使说笑了,下官虽说不上两袖清风,却也不敢枉顾国法。”
宋朝凭借其经济实力的优势占据宋辽贸易的主导地位。通过与辽人互市,完全可以把送出去的岁币再赚回来。每一年,仅以雄州榷场为主的宋辽贸易额约有150万贯。由于经济上的绝对优势,宋朝对辽朝的贸易长期处于“出超”地位。以前辽国对出口物资限制较少,马匹在出口牲畜中比重很大。久而久之,宋军先前薄弱的骑兵部队渐成规模,机动性和战斗力大为改进,这让辽国决策层深感恐惧。于是,萧太后一声令下,私自贩马到中原者,格杀勿论。辽国的军用战马,宋朝的硫磺、硝、铜铁、弓箭等都是双方明令的违禁货物,严禁在榷场的流通。石小凡这么一问,刘弘自然不敢回答。谁知道这小子什么来意,万一找个由头来惩治自己的呢。既然是私自面授机宜,石小凡显得神神秘秘起来:“听说老子大名没?”
古人消息闭塞,刘弘哪里认得他是谁:“恕罪下官眼拙,副国使自然深受官家信任这是一定的。”
石小凡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有前途,这都被你发现了。告诉你,我这次来不止是使辽这么简单,官家还有口谕带给你。”
刘弘一听,唬的慌忙下跪,石小凡一把将他扶起:“既然是口谕,你就不必下跪了。刘知州啊,官家让你多多关注契丹军马,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将马匹弄到境内来。我是说不管用什么手段,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这个,副国使的意思是,不择手段?”
刘弘有些不敢置信。对于这个猪脑袋,石小凡不得不敲着。他的猪头:“只要不被契丹那边抓住把柄,以你的智慧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只要把战马弄到境内,就算是你一大功。”
刘弘一听大喜,这么说真的可以大捞特捞了。石小凡是堂堂副国使,既然他有官家口谕,那还有什么不敢干的。旺盛的需求使得民间走私势不可当。宋朝官府急需战马,补充军力,对能搞到战马的商人进行的私相授受,一律暗中支持。辽国官府也采取类似操作。这样一来,榷场外的走私贸易也异常活跃,扩大了双边贸易规模,榷场官员也因此多了灰色收入的进项。假传圣旨是杀头的,刘弘怎么也没有想到,石小凡所谓的口谕赵祯压根就毫不知情。对于一个无法无天的败家子来说,假传圣旨跟喝口凉水一样简单。况且这是口谕,所谓口谕就是皇帝口头传达的话,即便将来东窗事发,无凭无据怕个甚。而对刘弘来说,这份口谕无异于尚方宝剑了。这么说官家是默许走私马匹的,以后自己真的可以大捞特捞了。官场都是行贿上面,受贿下面。人家副国使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油水,自己怎么能不表示一下。可表示多少,怎么表示,这也是一门学问。有的人能量没有这么大,你不能行贿太多,否则他会把你当成冤大头。而有的人一副大义凛然,滴油不进。这时候就需要你去了解他的喜好了,有的人喜欢钱,有的人喜欢色。至于能不能抱石小凡这根大腿,刘弘还是不甚了然。幸亏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礼部员外郎薛昆是跟着使者一起来的。他与刘弘是故交,刘弘找到了他。使者一行被安排到了官方驿站,刘弘提着几包礼物敲响了薛昆的门。故人相聚,薛昆自然高兴,约他吃酒。“老薛,这是榷场契丹那边送来的香料还有一些北珠,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薛昆假装推辞起来:“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咱们都是旧识,何必这客气。”
刘弘将礼品送过去,单刀直入:“老薛你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吧,今日来的那位副国信使,是什么来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弘是越听越惊,这石小凡竟然是这么大有来头,卫国公的小公爷啊。这还不算,京城有名的败家子。至于他那些不堪的往事,什么偷看寡妇洗澡啦、偷忠勇侯小妾的内衣了、乃至牟县怒斩狗头县令南霸天了,薛昆滔滔不绝跟他说了半天。当听到石小凡竟然私自出斩朝廷命官的时候,刘弘吓得缩了缩脖子,这败家子还真是胆大包天。这种话题人物总能让人有意捧高,薛昆说的兴起:“你以为这位爷仅仅就干的这些事?当今惠国长公主,官家的亲妹妹,得了寒疾之郑群医束手,眼看就不行了。是咱们这位副国使给开了药方,这才药到病除……”